雪纶青天在东方无为身前从容落座,目及处是三只颜色各异的杯器,一盏墨玉茶壶,他道:“在下雪纶青天,不知先生是何人?此番相邀是何意?请明示!”
东方无为泰然自若道:“人在江湖,就像一场身不由己的旅途,既然旅途寂寞,不妨聊几句,雪纶大侠不介意吧。”
东方无为此言一语道出了雪纶青天心中所苦,过往的江湖纷争一一浮现在眼前,本以为可以弃剑归隐,不想如今依旧四处逃亡,何止是身不由己?
他心中就这般对面前男子倒先有了几分敬重,也不再纠结其他,当下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先生仗义出手!”
东方无为含笑摇手,道:“江湖自有江湖路,红尘一系万愁长,今日我们不谈江湖,只品茶道!”
雪纶青天看他有此雅兴,不忍扫了他的兴致,笑道:“不瞒先生说,若论品酒在下倒略通一二,可是,在下对饮茶品茗之道却一窍不通,恐怕要让先生见笑了!”
东方无为也不在意,打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锦盒,一边道:“好茶在浓,正如好酒在清,茶不浓则不足体现其神韵,酒不清则不足现其醇绵,这品茶和品酒,其实并无区别,不过是一樽怀绪,甘苦自知罢了!”
说着,他神色淡然地望了雪纶青天一眼,继而道:“雪纶大侠性情刚烈,想必更加偏爱酒之浓烈,封存越久,则越醇,然茶道略有不同,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如何烹出一盏好茶,首先看茶叶,其次火候、水质和器皿!”
雪纶青天听他说得绘声绘色,令人回味无穷,可见其乐于此中之道,所谓君子相交,只在其意,现在自己颠沛流离,正逢落难之际,对方虽为魔宗异徒,却没有落井下石,已好过许多正道中心怀鬼胎之辈,当下道:“请先生赐教!”
东方无为淡笑道:“赐教不敢当,今生能和雪纶大侠坐下来共品茗茶,已是三生有幸,今日,就让我烹上一壶好茶,算是为你践行罢!”
只见他抵运功力,锦盒中茶叶分明是墨水河独有的彼岸花,花瓣已经被内力烘干,分别飘向三个杯盏,东方无为介绍道:“此茶名为彼岸花,是我不久前刚刚采于墨水河畔,刚好在传粉季节,用来烹茶在好不过了!”
雪纶青天一窒,大为不解道:“传闻此花含有剧毒,故而墨水河畔上空毒瘴环绕不散,先生何以用来泡茶?”
东方无为耐心讲解道:“雪纶大侠有所不知,彼岸花本身无毒,只是花粉在传播时节受墨水水汽侵蚀,故而形成毒瘴,世人目光短浅,此间奥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
这些年来,雪纶青天和雪魔朝夕相伴,对魔宗之事多少有些耳闻,猜测着此人的身份,心中已有笃定,正色道:“东方先生果然阅历非凡,在下钦佩!”
东方无为怔了一下,自是明白他已猜到自己身份,仿佛微微低了低头,转眼已换了一副语气,沉声道:“雪纶大侠既已知道前方荆棘密布,为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雪纶青天见他面色沉重,微微皱眉,东方无为紧接着道:“若雪纶大侠愿意将令千金托付于我,让我对魔月皇朝也能有个交代,虽不能化解你身处的绝境,但至少可以保证魔宗会就此罢手!”
雪纶青天狐疑地思衬着东方无为的这番话,妻子雪魔的作为让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此时看来,面前这个男子多半是知情的。
难道?这也是雪儿的用意?
可是,回想临别前妻子的嘱托,尤其那句“骨肉相怜,不离不弃”,分明所有暗指,这使得雪纶青天心中疑虑反而更重。
何况,即便他能相信面前的男子,他又怎能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魔宗之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只片刻间的功夫,雪纶青天已一派正气凛然,失声笑道:“多谢先生坦诚相待,可是,先生不是说今日只品论茶道么?”
在那片深深的不屑和桀骜之下,东方无为后面的话竟再无法说出口了,心知此人心意已无法改变,随即释怀了,并恢复正常神色,道:“那我们接着论茶!”
雪纶青天只淡淡地笑着,听他继续道:“接下来便是水质了,彼岸花独有的香气辅以墨水方能茶香百里醉!”
“想来!这壶中所盛之水就是墨水了!”雪纶青天盯着黑色玉壶道。
“正是!”
东方无为缓缓托住壶底,手掌暗自催发功力,一边道:“这煮水也有讲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
他话音刚落,在功力的催发下,掌中水壶微微晃动起来,似乎还能听到壶水沸腾之声,他连忙撤去功力,未过片刻,再次发功,接着道:
“边缘如涌泉连珠,为二沸!”
水壶壶盖开始敲动,隐约有翻腾的水珠在壶盖边缘泛起。
“腾波鼓浪,为三沸!”
此时壶水明显已沸腾起来,开始有水汽喷发而出,壶身也开始剧烈晃动,东方无为再次撤去功力,一手托住壶底,对雪纶青天报以微笑,道:“此时用来泡茶最佳,再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