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晒,早已绝了冰滑之险,只是沿街两边仍融雪滴淋,积水溅流,却然已无干碍。云龙和怡芝于途只搭些浅面应景的闲话儿,不觉然到了镇政府,二人下车推行而进。
这镇政府,乃后迁的址。原先位于镇西,现在搬到了镇南新街的南端垭子口,斜对面隔街于芙蓉宾馆,北首连着青坪影剧院,中间挤一“明眸”眼镜店,南首除了机关文印社外,就是税务工商那气派不凡的营业厅以及五层高的办公楼。仰看镇政府的大门,建得巍峨**:两侧朱红墙体,上托琉璃廊庑顶,四角飞檐高翘,各置亮羽彩凤;中起两条蟠龙,争那高空里的一颗灿珠;门前水泥台阶上,镇门两座石雕吼狮;门柱两边,均挂了数条长牌。进了门,迎面影壁设拦,上画着青山流瀑、峻壁仙垣。转看背面,则绘有青坪镇的区位图。放眼大院内,挖了鱼池,置了假山,栽了竹林,俨若一座大花园。且于其间穿铺了环道路,并分别岔达各个办公楼的停车处。看那办公楼,均起四层,外墙贴以彩瓷,尤为鲜亮耀眼。“迁建成这等规模气势,也不知得花多少费用!”云龙暗自慨叹。由着秦怡芝引带,于车棚里放了车,拾梯南苑楼,来到了三楼的团委办公室。
“坐着先歇会儿,喝口茶。”秦怡芝泡了一杯龙井,端到他面前,随后打了个电话。云龙无意去听,心中只盘算着如何借机跟她开口推辞。可几次话到嘴边,而总见她笑脸相待,心下不忍伤她情面,话就始终没能说出口。秦怡芝见他脸色略显凝重,误疑他紧张之故,遂笑着道:“来,对下掌,放松放松。”双手上仰。云龙看她那可爱的举动,不觉一笑,伸出他宽厚的双掌轻轻一对。秦怡芝道:“咱们过会儿去找团委周书记,他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和他协商一下,看怎样把你的节目给包装一下。”云龙道:“无非一人一笛,还要如何包装?”秦怡芝笑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怎不能就穿这身衣服上舞台吧?我想好了,根据你演奏的曲目,我找人给你配上符合意境的幕景,你就还原本貌,凭你的笛技,保你能夺一等奖!”说着两手一合,为自己的设想颇为得意。云龙轻轻摇摇头:“奖不奖的不打紧,只是……要真上舞台,能够不给你丢脸面,也就无量天尊了。”
“嗤!”奏怡芝听云龙念起了道号,不禁乐了,起身道:“走吧,我们去会议室!”于是,下了南苑楼,又上西苑楼。所遇之人,秦怡芝都主动招呼,他们也全对她礼敬有加,笑脸迎送,多有人称呼她“小爱”。“小爱”,云龙思忖,既是熟人都这么叫她,想必应是秦姑娘的乳名儿了。
推门进入二楼的会议室,便见里面正人语喧哗,热闹非凡,有二十来个男女各著鲜亮西服,扯扯看看,比比划划,言语声、笑声混作一团。“妈!”此时秦怡芝眼神炯亮,兴奋得象个孩子,燕子似的轻盈盈飞进人群,攀住一个中年妇女的胳臂,拽着来到云龙面前,“妈,你看,他就是昨晚我跟你说的方云龙。”秦怡芝的妈妈个头适中,体形略胖,保养极好,近五十的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六、七岁的模样,烫着一头鬈发,全身上下打扮得甚是齐整。她略略打量了一下云龙,问道:“你会吹笛子?”只这一句,尽管语气温和,云龙仍能感受到她作为职高位尊者的那种倨傲。云龙仅应了声:“会。”
“方云龙,这是我妈。”秦怡芝为表亲热,特意作了介绍。
看她眼里闪耀着一种期待,云龙刚欲开口,就听旁边一人冲着他道:“这是我们镇委工宣委的彭主任,还不快叫!”语气带训,而面呈谄媚讨好之意。云龙眉头蹙了蹙,胸中立时翻涌出流浪时节常被人侮弄的感觉,打心底窜升起一股悲烈的孤傲。然顾及秦怡芝的情份,强忍住,极不情愿地道了声:“彭主任。”而后神情冷峻,紧闭双唇。秦怡芝也不觉冷下脸,反感地道:“金干事,有事忙你的吧!”金干事立脚不动,陪着笑脸:“没事,没事,你们有事尽管吩咐。”彭主任一挥手:“小金,去给我杯里添点水来。”待金干事去后,转对云龙说:“都是年轻人,心胸放开些。——听小爱说,你笛子吹得挺好,都会些什么呀?”云龙谨言道:“左不过几首民间小调去,偶也学过两段古曲。”彭主任点点头,说道:“我看就来段古曲吧,也显得高雅些,要是有欢快的更好,毕竟过春节嘛。”而后向人群里喊了声:“尊宝!”人群里立时走出一位圆浑的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他捋了捋飘在额前的几根头发,问:“彭姨,什么事?”彭主任指着云龙道:“小爱说他笛子吹得不错,你看能不能算个春节节目?”怡芝跟着道:“周书记,他可是我们青坪镇的人才!”周尊宝笑着打趣道:“秦大小姐是文科高材生,又蒙彭姨亲自过问,挑中的节目绝对错不了!行,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在节目单上给添上。”这时,金干事端着茶杯过来,走路带着小跑:“彭……”“先搁那吧。”彭主任事已完结,又转到了别处。“秦怡芝拦下了周尊宝:“周书记,关于这个节目,我有一个设想,我们能不能回办公室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你看我忙成这样,他们衣服试不合适,我还得去给换。这样吧,我们到走廊里,你先说说,成咱就办。咋样?”
于是在走廊里,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