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再长远,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这个冬天,是抚冥镇内过得最繁忙的一个冬天!
“耿大娘,您看那撮毛线的活还要不要人?我家大妞心灵手巧,别看她才十三岁,很是耐得住性子,一坐就能坐一整天!”
一个门口黄牙的老婆子殷勤地给耿大娘端茶倒水。
见耿大娘坐下,老婆子一脸肉疼地从身侧的挎包里掏出五枚鸡蛋,塞给耿大娘。
耿大娘挑眉:“黄老婆子,你这是作甚?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刺史大人信任我,把这搓羊毛的活计交于我负责,我就不会做这以权谋私之事!我们可是跟着刺史大人一路从京都来抚冥镇的。”
说到这里,耿大娘觉得骄傲极了,谁家婆娘有自己这番魄力,还能有自己这番经历?爬过山,去过草原,打过鞑子!
“是是是,这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您耿大娘最是公正!只不过……”黄老婆子红着眼眶,执意要把鸡蛋塞给耿大娘。
没想到耿大娘说不要,是真不要,一时间黄老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绝望。
耿大娘见黄老婆子终于不再硬塞,这才道:“黄老婆子,你别急!关于这撮羊毛的活计,刺史大人是有交代的。”
听到刺史大人这四个字,屋外围着看热闹的人不免竖起耳朵。
耿大娘扫一眼众人,扬声道:“刺史大人说了,搓羊毛的活计有三优先!孤寡老人优先,手足残疾者优先,家有为国捐躯者优先!”
黄老婆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呆愣在原地。
耿大娘握住黄老婆子开裂的双手,温和笑道:“黄老婆子,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你家独子黄满仓,在三年前的守城大战中,身中五箭,却依旧死守城门,最后流血而死。符合三优先,你可愿意干搓羊毛的活?”
黄老婆子只觉得有一团棉絮堵在自己嗓子眼,叫人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
听到这番话,门外突然有人说道:“这黄满仓死于三年前,并非在刺史大人治下发生的事,刺史大人也认吗?”
黄老婆子愤恨地循声望去,见问话之人正是自己的邻居王老婆子。
此时王老婆子猩红着双眼,头颅昂得却像斗鸡一般。
耿大娘见周围的人,全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便气沉成丹田,大声道:“认!刺史大人说了,凡是在这里守疆扩土的将士,不能叫他们流血拼命还寒了心。所以无论是三年前,五年前还是十年前,我们都认!”
这话一出,周遭瞬间炸开了锅。
“耿大娘,我家二儿子于四年前累死在城墙上!”
“耿大娘,我夫君参加了五场守城战,缺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耿大娘,我大兄……”
眼见人潮汹涌,即将把门槛给挤破,耿大娘踩上桌子,叉腰道:“乡亲们,且听我说!你们家家户户的情况,书生们已经上门打探清楚,记录在册。我们会根据各家的情况,分派名额!”
众人这才想起,开集市前,确实是有人来自家问过有几口人,可曾参与过守城战,还对着兵员册子作对照。
原来那个时候,刺史大人就已经在为百姓们谋生路了!
人群还在围着耿大娘,叽叽喳喳地毛遂自荐。
黄老婆子带着大妞,和王老婆子一起钻出人群,一路往家走,三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头都惦记着搓羊毛这活计。
这活儿其实挺累,要用双手不停地揉搓羊毛,使其成线,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两三天下来手掌就会红肿。
尽管这次的羊毛通过了特殊的浆洗程序,但依旧是个苦活。
即便是这样的苦活,也是抚冥镇内人人争抢的,因为抚冥镇内,能赚钱的道道太少了!
黄老婆子一到家,就挖了一大碗麦子,还往里边儿切了一小块羊肉。
羊肉被切得极薄,几乎能透出影来,即便如此,也只有区区不到十片。
这次,黄老婆子没有多加水,而是扎扎实实地做了一碗肉片麦饭。
“大妞,你多吃点。改明儿,我们就去羊毛工坊上工!”黄老婆子把肉片都挑出来,夹到大妞碗里。
大妞咽了咽口水,还是把夹了一半的肉片给黄老婆子:“奶,你也吃!咱家有两个名额,以后肯定餐餐顿顿都能吃饱饭!”
黄老婆子大口大口吃着麦饭,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诶!我们大妞真乖!”
隔壁院子先是砰的响起关门声,随即就是王老婆子的大骂。
“你个小娼妇,今天晚上,你必须把门给我锁死了!”
“娘,家里要没米了。”
王老婆子瘦骨嶙峋的身影死死挡在门口,刚想继续大骂,却发现声音哽咽,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女声哽咽,凄凉中带着坚硬:“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没办法啊,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活计。我们一家三口总不能饿死在这里!酒泉下的三郎,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