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妙从电梯出来,过道里的地板泡了一层雨水。
过道两边的房里,烟火气十足。鼻尖嗅到涮火锅的香辛料,煮方便面的浓汤,甚至香喷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耳边传来嬉笑声,追剧,刷明星综艺,洗衣机的开动的闷响。
然而,她的宿舍在一片热闹中冷冷清清。房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声音。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诧异。
掏出钥匙,转开门锁。
借着过道里漏进来的几缕光线,柳小妙看到了地上凌乱的拖鞋和衣服。视线移到床上,平时活蹦乱跳的室友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面无血色。
听到轻微声音,高燃微微睁了眼,有气无力地抬头:
“妙妙?”
能说话,有意识,说明情况还不是太糟糕。暂时不用拨打120急救电话。
柳小妙连忙跑到床头,扶住她的肩膀轻轻问:
“燃燃,你怎么了?中午我们打电话时还好好的......”
高燃费劲地撑着双手下了床。揉了揉眼睛,看着风雨交加的窗外吃了一惊:
“天就黑了?来了大姨妈,肚子疼得要命,躺到现在。浑身不舒服。”
原来是痛经。小毛病,闹起来要了半条命。
高燃上了趟洗手间,又爬回床上。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只露出苍白的脸。
“燃燃,我给你点个外卖。想吃什么?”
“不麻烦了。大雨天外卖非常不准时,送到了冷冰冰,难以下咽。凑合吃点饼干和坚果就行。”
柳小妙拿了茶杯去饮水机下接了热水,打开抽屉。痛经的克星,姜汁红糖,一招就灵。
翻了一遍,红糖的影子都没有。也去柜子和书架找了,寻不到装糖的罐子。破记性,扔哪里了呢?
点开手机,查购物记录,才恍然大悟:
上个月买过两大罐子。一罐寄到公司,另一罐寄到周逾的公寓里,拿去做红糖糍粑了。宿舍是一丁点存货也没有的。
她不免愧疚。今天临时开会缺衣服。一个电话,高燃就贴心打包,喊了同城快递来救急。现在人家有难处,不帮忙对不住这份情谊。
柳小妙走到床边,帮室友掖好被子。拿了雨伞和防水鞋套,带上要交给孟倩的自封袋,轻手轻脚关门离开。
宿舍五百米之外,是她俩经常下班光顾的美食小巷子。
苍蝇馆子遍地开花。正经招牌也没挂几块,但味道是真的好。价格公道,不偷工减料。囊中羞涩的年轻人大把排队。
雨中的巷子比平时少了一半的客人。但店铺外的队伍,依然是要冒雨排的。
卖日用杂货的小卖部也亮着一盏暗黄的灯。和她家乡路边小超市的灯,好像是同款。货物种类也差不多。廉价耐用最受欢迎。郊外和市内的差距,细节就看得出来。
柳小妙收起雨伞,踏进店里买了一包红糖。
大姨妈来了,身体虚弱。光吃饼干哪够?还要去附近打包一份热乎乎的面条或饺子才对。
饺子店门前的人最拥挤,队伍也常常被插队的人破坏得溃不成形。
柳小妙在泥泞里站了半小时,终于拿到一盒刚出锅的水饺。
正要舒口气,一个老大爷忽然冲过来对她喊:
“姑娘,有个小偷刚把手伸你包里!朝南边跑去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扯下背包查看。
两道口子。刀片划的。一长一短。这包撞邪了,返京后尽招小偷。下午地铁被偷一次。晚上饺子铺又被偷一次。
这次后果严重。偷走的是周逾送她的真皮钥匙包。装的三片钥匙,分别对应了办公室、公司宿舍和他住的校内公寓。少了任何一片,都是极大的麻烦。
小偷穿着黑色的雨衣,背影看不出男女。柳小妙拎着水饺,拔腿就追。脚下的泥浆溅起来又落下去。裤腿全是污泥和雨水。
她追得气喘吁吁,头昏眼花也不敢停。冲出巷尾,再往南去,就是一片破败的城中村房屋。那道狂奔的黑影也终于放慢了速度。
雨水打得雨衣贴在身上,更显矮小。目测一米五左右。
柳小妙甚至生出了一丝怜悯:是个缺钱的小孩子吗?天黑了看不清,错把钥匙包当钱包偷了?
“钥匙包还我。我给你钱,不报警。”她好言好语地劝。
那人拨了拨雨衣帽檐,露出戴口罩的脸。摊开右手,哑着嗓子说:
“一百块。”
“拿着。”柳小妙抽出一张钞票,递过去。
“这么新,不会是假的吧?”对方拿着捏了捏,又揉搓。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嗓音奇怪,辨不出男女来。
“谁没事带假钱呢?快还我。可以再给你一张。”亮出第二张钞票。
“啪!”钥匙包丢出。
那人伸手来夺她手里的钱,近看对方额前滑下来蓬乱的红棕色头发,她的瞳孔顿时一缩。
这发色,身高,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