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道旁的树影斑驳。
一窗之隔。周逾侧头盯着那道小小身影,似曾相识。
依旧是牛仔短裤,及腰的棕色体恤。她没有戴红色的遮阳帽,头发梳着马尾,在深夜的街头独行。
女孩在树影下穿梭,半明半暗,不甚真切。他出神地看了又看,怕是幻觉。下意识把脸贴在了玻璃上,喃喃地说:
“开窗。”
瞅着眼神发怔的年轻男人,代驾司机忙把车窗摇下。
“先生,您要是头晕,我可以再慢一点。”
“加速。”
一会要慢,一会要快。小伙子醉得不轻。碰上喝高的,早点送到,省时省心。司机不再多言,埋头开车。
座位后忽地伸过来一只戴着浪琴表的手,定定地指着右前方,大声喊:“师傅,右拐!”
“您喝的什么酒?这么快就清醒了?”
“两瓶清酒,低度的。跟上那个女孩!”
三百米以外,果然有个年轻女子。夏季深夜,独身女性。穿着短裤和齐腰的短袖,挺惹眼。
司机暗自佩服他的好眼力,嘿嘿笑了笑。
“熟人?”
“不是。”
他眯了眯眼,侧身半躺到座位上。沿街的路灯把整个车内照得极亮。
夜半,路面空旷。柳小妙四处张望,平时密密麻麻的共享单车的影儿也没有。寻来寻去,视野里始终空荡荡,无车可骑。
起初,还能沉住气。安慰自己,只要能找到单车,就可以骑回租住的房子。
直到有辆清运单车的黄色大货车呼啸而过,才恍然大悟。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
近期碰上城管整治市容,横七竖八停放的单车都统一拖到指定位置。
没了单车,意味着接下来得硬着头皮暴走。掏出手机导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哪怕是最近的路线,距离也是不折不扣的9公里。
一阵汽车声由远及近。
独自走夜路,心里本来就不踏实。柳小妙不敢直接回头看,加快步子匆匆换到马路对面。
结果那车立刻调头,紧追而来。锃亮的车灯从后往前,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完了,被打劫的盯上了。
柳小妙的身子一激灵,脑海里冒出“祸不单行”四个大字。
钱包里装了不到百元现金。劫财没戏,反而人身安全更没保障。
恐慌中,她急不择路。瞥见不远处有条热闹巷子,连忙使出浑身力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头扎了进去。
离巷子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路面摆了个醒目的黄色警示牌:燃气检修,车辆绕道。
“过不去了。”司机无奈地敲着方向盘。
周逾望着闪烁的霓虹,面色微红,呼吸也一声比一声粗重。
“就这里,下车。”
“嗡嗡--”手机振动铃响。
明明不是自己的来电,他依旧不甘心地掏出来瞟了瞟。
“我接个家里的电话。”司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下接听键。
外放也开了。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在夜色里无限放大:
“早点回来,孩子发烧了,等着送急诊!”
司机面露纠结,低声说:“我家有事......先送您回去......”
“小孩看病要紧,”周逾摆摆手,“我能自己开车。”
他摇晃着站起,准备侧身开门,胳膊被司机用力按住。
“先生,您衣着谈吐都是个体面人,家境和教育一定很不错。千万别在这种地方玷污了名声。”
“怎么个玷污法?”
“刚才,您要我沿路跟着的那个女孩,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正经姑娘谁半夜里上杆子来‘酒吧一条街’?”
“我相信我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我也相信我这些年做代驾的经验,”司机见他执迷不悟,语气也重了,“这片地方最令派出所头疼,因为有年轻漂亮的酒托!抓也抓不尽!”
“酒托?”周逾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内心像被刺了一刀般疼痛。
那个女孩清新的面容历历在目。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把她和灰色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不是说要去面试,没有合适衣服么?
面试完了为什么连个电话也懒得回?
堂妹的新衣服有借无还,还丢失了一对耳钉,他不怪她。留了手机号,迟迟不联系,他也想方设法原谅她。
他垂下头,无力地靠在座位上,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司机送完这趟车,回家路上还不忘和老婆聊天,说自己刚刚挽救了一个即将滑入肮脏陷阱的大好青年。
车库中,周逾跌跌撞撞地转了半个多小时,才摸到了近在咫尺的电梯口。
一进家门,他什么也来不及做,瘫在了地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长梦多。一会梦见酒吧灯光红红绿绿,灯下群魔乱舞。一会梦见有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