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罹隐在巷内,借着飞蛾视角看着蜷缩在榻上的小娃娃。
小娃娃约莫四五岁的模样,和当时的沈止罹一般大,似是害怕般,睡着了还蜷缩着身子,清瘦的脊背透过被褥清晰可见,蜡黄小脸埋在被子里,看不清眉目。
沈止罹摩挲着指腹,像是透过小孩的面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当时是由虚灵带上山的,褚如刃并未跟在身侧,和言叔告别后,虚灵将自己拉上灵剑,自己站在身前,不着痕迹地躲避自己脏污黏腻的手,灵剑升起时,自己由于害怕,想牵着虚灵的一截衣摆,还未动作,便被虚灵冷喝:“站好,莫要掉下去。”
当时的他被这冰冷声线吓得抖了抖,不敢在碰站在自己身前的仙人,只恐惧地将脸埋下去,紧紧闭着眼,不去看周身景象。
沈止罹从回忆中抽身,看向一旁端坐的褚如刃,眼眸深深,这褚如刃是个惯会作表面功夫的,若不是自己见过他最为丑恶的一面,怕是也会被他温和的表象唬住。
天边泛白,快要天亮了,沈止罹不再逗留,分出一只飞蛾趴在睿王房顶,顺着来时的路,悄然出了城。
黑黢黢的林中突兀传来一声呼哨,不多时,一只半丈高的大虫悄然从夜色中窜出,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柔软爪垫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沈止罹看着悄无声息走来的山君,微微一笑,整夜未睡的眼下起了浓重的青黑,此时约莫寅正,还有两个时辰供自己休整。
沈止罹摸摸山君,从储物戒掏出灵果喂了,轻声问道:“你可找到了山洞?带我去吧。”
山君囫囵吞下灵果,沈止罹跳到山君背上,山君待人坐稳后,灵巧地在林中穿梭,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山君好似如履平地,不消片刻便将沈止罹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中。
沈止罹跳下虎背,巡梭一圈,看见山洞旁的大石上还留着山君身上的毛发,不免失笑。
从储物戒中取出被褥,给卧在脚旁的山君顺了顺毛,指着洞外说道:“等太阳照到洞外树上时,将我喊醒。”
山君晃了晃耳朵,算是应承下来,脑袋放在前爪上,享受着沈止罹周到的顺毛。
梦境混杂,不时有诡异声线在耳边蛊惑,即使沈止罹应对起来也是驾轻就熟,还是难免感到难受。
被山君脑袋拱醒时,沈止罹还有些胸闷气短,将绕在自己身上的虎尾拿下来,揉揉钝痛的额角,看向山洞外。
山洞外已经阳光满照,沈止罹缓了半晌,从储物戒中取出没有腌制的肉干投喂山君,又取出自己吃的肉干含进嘴里,捡了些枯枝将火堆升起来。
山君惧火,早已躲远,卧在山洞外晒着太阳。
小锅里的水烧开时,沈止罹已经查探起睿王府,王府内仆从小厮早早便忙起来了,睿王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此时由丫鬟服侍着洗漱。
而虚灵那边,面容清秀的丫鬟低垂着头敲了敲门,静待片刻后,恭敬问道:“仙君可起了?早膳已备好,可用些?”
房内的虚灵缓缓睁开眼,端得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下了榻,缓声应道:“不必,修行之人不食五谷。”
那丫鬟垂首应是,和来时那般,悄声退下了。
沈止罹草草擦了把脸,翻出一条肉干扔进咕嘟作响的锅中,又在山洞外寻了些鲜嫩的野菜和佐料,清洗一遍后一股脑儿扔进锅里。
等睿王用完膳后,已过了半个时辰,丫鬟莲步轻移,捧着痰盂上前,另一丫鬟奉上清茶,睿王含了口清茶漱口,顺势吐在痰盂里,早早候着的丫鬟上前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去。
在睿王坐在前厅喝了一口茶时,虚灵已至。
沈止罹捧着盛了热汤的素瓷碗,稍稍吹了吹,小心呷了一口,也不顾口中奇异滋味,整副心神都放在睿王和虚灵的交谈中。
虚灵是化神境,沈止罹不敢冒险,飞蛾隐在二人头顶的廊柱上,底下二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来。
“派了人…无一生还…去接…”
“…隐匿行踪…务必…处置…”
“…大业…好处…三城…”
纵使听的断断续续,沈止罹还是将二人断续的对话记住。
二人交谈不长,虚灵腰间传讯符亮起,睿王适时垂头端着茶杯喝茶,虚灵揭起传讯,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虚灵站起身,面色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出厅堂。
睿王对这堪称无理的举动没有丝毫不快,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飞蛾借着屋檐、树叶、灯笼,不远不近地跟着虚灵,想找个空档藏在虚灵身上。
虚灵穿过数道回廊,几座亭榭,跨过王府正门,早早等着的褚如刃将手中的小孩交给虚灵,虚灵如对待自己那般,站在小孩身前,也不让小孩碰他,二人踏上灵剑消失在天际。
沈止罹克制不住地站起身,热汤在洒落在手背上,瞬间烫出红痕,他却无暇他顾,只看着虚灵消失的方向,指尖用力地泛出青白,死死抠着碗壁。
好半晌,沈止罹才察觉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