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垂眸听着殿中的窃语,眸中氤氲着冷光。
已至中天的太阳高照,光芒照进窗牗中,投下一片阴影。
按照上次祭台失职的惩罚,太子应该还被禁足在东宫不能出门,现在却在清心殿中与陛下说话。
他们倒是父慈子孝,和睦安乐。
而自己的母妃,还被禁足在宫中,不得进出,不得人探视。
杨清然跟在宋翎的脚步,立侍在侧敲了敲门,“陛下。”
“何事?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朕和太子说话吗?”
杨清然收回手,朗声道:“陛下,是翎王殿下来了,奴拦不住。”
宋翎斜觑他,这就把他卖了?
方才在路上还好言相劝,这会倒是会推卸责任。
杨清然对上宋翎的视线,微微颔首,并没有半分尴尬,毕竟他现在只是掌印太监,而宋翎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儿子。
即便是如今稍微失宠了些,皇室血脉终究不同。
“父皇!儿臣有事请教您,恳请父皇见儿臣一面。”宋翎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态度极为诚恳。
杨清然站在宋翎身边,弯下腰低声说:“翎王殿下,你这般伤身体,陛下不会见你的。”
宋翎轻咳,嗓子格外沙哑,昨夜宿醉的疼痛此时格外明显。
“王爷,这是染了风寒了!”杨清然突然提高声音,“王爷还是快回去吧。”
宋翎拧眉,神色怪异地看着杨清然,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
见杨清然的视线落在清心殿门上。
宋翎察觉到杨清然的意图,忍不住嗤笑。
杨清然这是故意让想要让父皇心疼他,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看来这天下人都真的以为父皇最宠的儿子便是他,连杨清然这般聪明的人也被蒙在鼓里,真是可笑。
三月末,拂面而来的风还带着寒意。
不过片刻功夫宋翎的面色已经惨白的不像话,尤其是唇色泛着青,俊秀的眉目透着虚弱。
杨清然看了眼依旧沉寂的清心殿,突然对自己以往的认知有了怀疑。
半个时辰过去了。
清心殿的房门缓缓打开,太子宋琅跨过门槛,走到宋翎身边,他垂眸看着跪在殿外的人,“阿翎在这跪着做什么?”
“我要见父皇。”宋翎抬头,冷眼看着宋琅。
宋琅看起来满面春风,哪有半分被禁足的失意,这禁足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你回去吧,父皇不见你。”宋琅弯腰附在宋翎的耳边低声说:“你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宋琅直起腰,笑着离开。
宋翎脸上没有半分难过,他没有回头看宋琅,只是盯着那紧闭的门。
太阳渐渐下山,斜阳落在宋翎身上,微光映照在他脸上。
纤长的眼睫轻颤,宋翎咬紧牙关,他不能倒下。
“吱呀”一声轻响。
宋翎抬眸,眼前一片虚影。
“把他扶起来,跟朕来。”
“是,陛下。”
杨清然立刻扶住宋翎的胳膊,宋翎借着力撑起自己又疼又麻的膝盖,半个身体的力道都放在杨清然身上。
“扶住我。”宋翎握紧杨清然的手腕,他不能倒下。
杨清然看着宋翎苍白的面色,略微颤抖的手,低声说:“殿下放心,不会让你摔着。”
杨清然叹了口气,某方面来说,宋翎和薛士钰倒是一模一样,倔强得很。
等到了御书房门外
宋翎抚开杨清然的手,“多谢。”
“殿下客气了。”
宋翎脚步蹒跚,跟着宋毅走进御书房,还未曾站稳,便听到宋毅的暴喝。
“跪下!”宋毅坐在桌前,厉声呵斥。
宋翎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在清心殿外,他是为求见陛下,所以跪了两个时辰。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跪他。
“朕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父皇为何让儿臣继续跪着!”宋翎问。
宋毅蹙着眉,惊讶于宋锦的反抗,随手拿起案桌上的公文扔了过来,“朕是皇帝,朕让你跪,你便跪着!”
宋翎屈膝跪下,表情写满不服气,但还是说:“陛下说的对,您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翎不敢不从。”
“你若是还是因御镇司的事找朕,立刻打道回府。”宋毅不耐烦地说。
“那父皇为何要如此对儿臣?”宋翎抬头,微红的眼眶蓄积着眼泪,水光潋滟。
宋毅沉默。
宋翎继续控诉,敛去眸中的冷光。
“儿臣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父皇对儿臣的态度转变如此大,我不奢求父皇像以前一样信任儿臣,偏宠儿臣,但求父皇对儿臣平等一些。”
“祭天大典儿臣坠下悬崖差点被崖下巨蟒吞腹,父皇未曾问过儿臣的身体,反而觉得儿臣是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