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特意挑了个宽阔无边的庭院,防的便是隔墙有耳。
这等距离,若有人近身,也能及时应对,不会措手不及。
王甫此刻缓缓开口。
“太子,老臣也猜不透圣上的心思。昨夜之窘境,在于太子手上没有能够随意调用的兵将。京营之事,的确是我等欠缺考虑了。”
太子咬牙。
“京营不就是吗?”
王甫苦笑一声。
“京营主将被杀,部将被江舟策反,太子这是被京营将了一军啊。”
太子冷笑。
“何止将了一军,昨夜……若是老六不同意出手,大周被京营占领,我陈胤,说不得也会成为千古罪人。说起来,还得感谢老六不是。”
王甫出声宽慰。
“太子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毕竟皇帝还在宫中,他陈云身为臣子,手拥重兵,若不出手,放任京营将大周踏平,那他纵是再惊才绝世,也要被后世之人,指着脊梁骨说他不忠不孝。”
王甫稍稍一顿。
“他此前在金銮殿中娇柔作态,拒绝你的请求,不过是想要在众臣面前下了你的面子,好叫你在百官面前失了威信。由此可看,他贼心不小,皇帝将皇储之位定给你,他必定还是耿耿于怀。”
谈及昨夜经历,太子只觉得宛如噩梦。京营出事,他在皇帝面前失了多少信任。而这一切,虽说不是陈云一手为之,也有他推波助澜的一份功劳。
他本可以在闻讯之后立刻示上出兵镇压,又何必等到情况真的十万火急才施施然带兵镇压京营。
此子分明是以京营之乱,要挟朝廷妥协于他!
太子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震。
“对了,王阁老,昨夜他向皇帝提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太子顿了一下,眼神惊惧,似乎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
“他该不会以此要挟,索要皇储之位吧?”
太子越想越心惊。
想到昨夜皇帝对自己的失望,还有对陈云的妥协,退让。
今晨更是驳了自己的面子,将京营的案子交给陈云来查。
这桩桩件件,难道不是透露出一个信息,皇帝态度转变了,他更加看重陈云,也更信任他。
而王甫却稍稍摇头。
“殿下,皇储之事,圣上金口玉言,就像六皇子所言,旨发中外,昭告天下。乃是合乎宗法礼仪的圣旨,并非是皇帝中旨或口谕。”
“就算他有这个心思,想要改了这板上钉钉之事,便也是难如登天。殿下金口玉音,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除非真叫他抓住殿下的小辫子,状告殿下德行有亏,将事情捅到皇帝那边,证据确凿,才有换人的风险。”
“殿下今后行事收敛,这南凉王,也只能在南凉卧着。”
太子闻言,稍稍放心一些。但随即又开始担心起来。
“京营中事,只怕不简单,继任太子接管之事,倒是忙于前线正事,疏于管理京营,此次说不得是个极好的机会。”
王甫眼神凝重。
“既然皇帝放权让六皇子管这事,那么殿下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为好。”
太子眼神一凝。
“王阁老何出此言。”
王甫开口。
“京营中关系错综复杂,就算老臣都不敢轻易沾染,那六皇子初生牛犊,定然会惹得一身骚。殿下只需要一旁搅局,煽风点火,就不怕他陈云不出事。”
“万一他事情办好了,左右京营还是殿下的,摘了他的桃子,何乐而不为呢?若是他差事没办好,左右不得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他一本,告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王阁老高见。”
太子紧皱的眉头,终于是有些舒展了。
王甫却眉头一皱,隐隐有些担忧。
“不过……未免发生个什么意外,昨夜那陈云所求圣上之事,还是得刺探下虚实。”
太子一愣,答道。
“那纸条不是被烧毁了,如何刺探?”
王甫冷笑一声。
“昨夜我看得仔细,贾公公打开锦囊,他虽然表情控制的很好,但眼中那一抹惊骇,还是被老臣看了出来。”
“身为皇帝的贴身内臣,若没有点本事,在宦海浮沉之中,一个不小心,也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罢了。他手段可多着呢。”
“既如此,那此事便要劳烦王阁老操心了。”
太子缓缓开口,和王甫一番长谈,内心也是安定了不少。有了方向,做事便没有那么心虚。
至于陈云那边……
太子脸色不悦。
兵部尚书魏清接了皇帝的指令,去帮陈云镇压京营,却不知怎么的被打成那副样子回来,实在是丢脸。
既然收拾不了陈云,那就让他去京营搅浑一下池水,加大一下陈云查案的力度便是了。
太子内心思索,将王甫送出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