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说要查此案的话一出,朝堂众人面露异色,纷纷看着陈云,眼中思索不断。
按理说,此乃京营中事,断不该由六皇子插手,此举简直就是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
但是,南凉王又确实出手镇压了京营,将太子捅出来这个篓子又给完好地收尾了,此刻南凉王说要查案,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说到底,此事还是要看太子一党的态度,再要皇帝这边点头。
但这军中贪腐之事,大家都少见多怪,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若是有钱足月发饷银还说得过去,若是欠薪不断,又要求官员端正廉洁,那这些官员,难道要喝西北风吗?
由此也能看出,大周实在是积弊已久,京营之事,说不得是大厦将倾之前兆。但此事又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南凉王此举,将这等麻烦差事揽在身上,实在不算聪明之举。
寻常人等避之不及的烂摊子,南凉王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揽活,要不就是傻,要不就是另有图谋。
要说南凉王傻,反观南凉王前事,又觉得他藏拙许久,一朝出世,举世震惊的做派,实在和傻这个字对不上了。
但要说南凉王另有图谋,此刻皇储已定,乃是大皇子陈胤,六皇子要图谋什么?放着好好的南凉王不做,反而以身入京,这图谋,只怕不小。
再说了,这等关系到钱财银两之事,层层剥减,各方好处收够了,自然各方相护,南凉王想要撕开这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纵有南凉军,只怕也无可奈何。
他南凉王无所畏惧,当今圣上却要投鼠忌器,平衡各方。
说到底,此事牵扯太深,南凉王初生牛犊,只怕要栽在此事之上。
故而众臣心中惊惧,一言不发,不敢在这种时候开口搅和朝局,以免行差踏错,被划入某党,被迫争斗了。
果不其然,太子一听陈云要查案的话头,顿时又惊又怒,开口反驳。
“老六,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京营中事,还是不用你插手,我会自行处理。”
被太子这么一驳,陈云也不恼,淡淡开口。
“哦?若是太子能妥善处理好京营中事,昨夜也不会发生那种惊天动地的动乱了。以我所见,此事叫我来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王甫冷冷开口。
“南凉王莫要以为昨夜打了胜仗便志得意满,夸下海口要解决京营之事。此事乃是殿下事务繁忙,疏于御下才出了此等纰漏,若此事由王爷来查,这京营毕竟从属太子,那老臣敢问,到底大皇子是太子,还是六皇子是太子呢?”
王甫竟是将陈云架了起来,直言他有越权之嫌疑。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陈云也是面色一黑。
“王首辅言重了,皇储之位,圣上钦定,不可改易。本王也只是想着为大周分忧而已,怎么可能生出这等谋逆之心?王首辅此言,难道每个为了大周殚精竭虑,身先士卒的大周子民官员,都是为了爬上高位,争权夺势吗?王首辅此言,真是寒了大周天下仁人志士的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啊!”
圣上当面,陈云不好发作,只是内心暗暗给王甫记下一笔。将死之人还敢在百臣面前编排自己,这王甫不死,大周不安啊。陈云也不惯着他,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
“王爷莫要血口喷人,老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陈云一脸冷色,直直瞪视王甫,王甫避之不及,朝着殿上龙椅方向请旨。
“老臣求请陛下圣裁。”
王甫见引导不了众臣的舆论,只好求助皇帝了,这便是直接请皇帝表态了。
皇帝既然没有立六皇子为太子,反而立了大皇子,那便说明,皇帝自然还是偏向大皇子陈胤的。
他们在金銮殿上斗来斗去,也不好看,讨论不出个什么结果。最终还是要皇帝来拍板。
龙椅之上,皇帝瘦削的身形微微一动,犹豫一阵,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六皇子能在此前的朝会之上提前预警京营之变,实属难得。此案,便交由六皇子去审吧。”
金銮殿中,百官的视线又从皇帝身上转移到南凉王陈云身上。
这是否是皇帝放出来的隐晦信号呢?众人不由得暗暗揣测。
太子似乎还想出声辩驳些什么,只见皇帝忽而开口。
“京营昨夜之事,罗成,你自去厘清首尾。”
罗成在身侧俯身应是。
“陛下,御林军首将吕茂为大周捐躯,御林军主将位置空出,您看……”
皇帝思索一番。
“妥善安置吕茂,至于位置空缺,提了副将便是。”
“是!”
“朕,乏了。众卿退朝吧。”
皇帝在贾权,罗成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去。
陈云看着皇帝佝偻离去的背影,内心暗叹。
皇帝,终究还是老了。经由京营一事,皇帝本就病恹恹的身躯显得更是苍老几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