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可知晓香火田?”
李世民眼中闪过不喜,闷声几息,言道:“不过少数偷鸡摸狗之徒,大部分庙舍还是向善的。”
“佛家讲慈悲,孩儿也信庙舍之中必有心怀至善之人,但……”
顿了顿,李承乾问道:“父皇可知,自贞观元年起到现在,每年有多少人剃发为僧,当下天下僧人共有多少,四海又有多少座庙宇?”
李世民茫然不知,他一天日理万机的,哪有过多闲心去关注宗教事务,不过,看李承乾肃穆的神情,个中必有十分利害的隐情。
张阿难迈着碎步出去,不多时,鸿胪寺卿进来,李世民将李承乾的问题原封不动的扔给他,作为天下庙观的主管者,鸿胪寺卿还是十分尽责的,想也不想的就回道。
“陛下,至今日,天下僧人共计二十余万众,庙舍三千七百余座。”(李世民登基之初大兴佛教,关于贞观时期僧人数量,一说二十万之众,一说七万之众,两个数目都是由朝廷统计,可信度很高,但七万这个数目是在贞观末年大力限制僧人之后统计的,所以采用第一个。)
李世民眼睛瞬时一瞪,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你说有二十万人?”
鸿胪寺卿确信的点点头。
虎躯巨震,皇帝下意识开始算账,按照典令,一个道僧授田三十亩,二十万人就是六百万亩地。
刹那间,眼前浮现出大片田地,无边无际,有些长的是麦子,绿油油的,有些长的是稻子,金灿灿的,长势喜人。
忽然间,田垄前出现一座座谷仓,稻子麦子全都变成粮食飞进谷仓之中,每一间都堆得满满当当,如山的粮食,令人喜不胜喜,李世民下意识笑了。
这么多粮食,能填饱多少人的肚子,人生在世不过吃喝拉撒,吃的饱肚子,心也就安了,心安天下也就稳了。
这一座座谷仓,装的也是社稷,作物堆得满满当当,社稷也就稳稳当当。
看着自已安稳的江山,皇帝伸出手想要摸摸,但在触碰的刹那间,谷仓拔地而起,向着天下四处飞去,李世民想要抓,但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粮食,看着江山,看着社稷,腾空奔向四周,最终落进一座座庙观。
光着脑袋穿着僧袍的和尚们蜂拥而上,欢天喜地的将粮食搬空,同时也将江山社稷搬空。
李世民觉得天旋地转,猛然间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还在两仪殿中,李承乾和鸿胪寺卿还静静站着,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屁股下的椅子照旧如常,但,想到刚刚神游物外的场景,还是不免一阵心悸。
僧人不上税,六百万亩地,每年该错失多少粮食。
李承乾扫了一眼,见的脸色不善,便问向鸿胪寺卿。
“天下僧人,至今年此时,比之去年增加了多少?”
“详数暂未统计,但按去年和前年的对比,估摸最少有七千人的增余。”
李世民听的心头又是一阵震颤,这才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就有七千人剃发出家,等到年末岂不是要有万人之多,凑个整,可也得要四十万亩地,这若分给百姓……
心头一阵痛,皇帝着实纳闷不解,出家有什么好的,清规戒律一大堆,酒肉食色皆不能沾,活着一点滋味都没有,干嘛要前仆后继的去当和尚呢?
这个疑惑,李承乾随即问了出来。“父皇可知,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剃发为僧?”
李世民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跳,可一时却又抓不住,索性摇摇头看向李承乾,渴望得个答案。
“父皇,就因两个字,赋、役,天下二十万僧人,起码一半都是奸滑懒汉,他们不愿生产,也不愿参加徭役,故而索性舍了头发入了寺庙,也不遵守什么清规戒律,酒、色、性,样样沾样样精,除了没有头发和身穿僧袍,庙里的日子和在家中并无二同,甚至过得比在家中还要舒心自在。”
花和尚,假和尚,李世民攥紧手,他虽然不太信什么仙佛鬼怪,但心里还是很尊崇佛教的,这与经历有关。
幼年之时,李世民病重,郎中已言无医,李渊走投无路之下,去庙中求了道平安符,结果第二天李世民就好了起来。
其次,洛阳之战时,李世民被王世充大军围困,是少林寺的几个和尚将他救了出来,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似是命中有着什么渊源,每每遇到危险,总有佛家之人助他逢凶化吉,所以李世民登基之后,对佛家多加优待。
他本意是想积分薄缘,万一哪天再有用得到佛祖的地方呢,可却没曾想,竟有这么多人利用他的善意钻空子,来干些下作行径,清修至善之地,厮混进这么多渣滓败类,李世民不敢想象,香火味中混杂进酒气,佛祖闻到了会多么生气,本欲兴盛佛法,这下可好,成败佛毁佛了。
“鸿胪寺,就是如此监管僧人的?”
皇帝紧咬着牙,炽热的火气顺着鼻腔喷出,俨然已处在暴走之际。
鸿胪寺卿心头一紧,鬓间冷汗连连,匆匆忙忙道:“陛……陛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