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天地共色,借着残光,李承乾趴在桌前,提笔书写着什么。
“殿下,奴婢将王姑娘唤来了。”
李承乾头也不抬的轻嗯一声。
严魏一拜,随之转身。
王十七站在门口。
她应有些紧张,两手紧紧攥着袖角,至于为何紧张,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心跳的厉害,既觉得紧迫又觉得欣喜,这种感觉实在是复杂,在皇帝面前都未有过这般感觉。
严魏过来,轻唤一声,王十七身子一颤,心跳的越是厉害,她轻咬着红唇,一步步进殿,等看到书桌后的影子,心跳的没那么厉害了,反而有些酸楚,眼睛随之一红,径直跪下,泣声道:“奴婢……多谢殿下。”
李承乾抬起头,照旧是那般如朝霞的笑容,温暖富有生机却又不刺眼,他从书桌后起身,快步过来扶起泪眼汪汪的十七。
严魏很有眼色,见此挥挥手,但是,角落的宫人或许是没看到,也或许是不想给他面子,一个个仍是站着不动,直到李承乾开了口,一个个才都退下,程良骏一同出去,他就守在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王姑娘,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闻言,王十七又想要下拜,李承乾一把扶住她,叹了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莫要忘了,就此放下心中芥蒂,勿再折磨自已,也勿再跟自已过不去。”
话很真,也很诚,听起来满满的关怀,王十七流着清泪,她想说点什么,但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李承乾掏出手帕,小心的给她擦拭着泪痕,如此亲密越界的动作,像是一道道电流,在王十七身体里乱窜着,她脑袋一空,身子僵僵的,等回过神,连忙跪下,噎声道:“奴婢浑浊不堪,不止的殿下如此。”
“立身世间,谁又能干干净净的。”叹了一句,李承乾顺势跪坐下,伸手挑起王十七下巴,两双眸子对视着,一股无可言喻的味道弥漫开来,空气中似是有什么在升温。
注视须臾,李承乾开口,问道:“当年,你父亲要将你送与我,你可知我为什么没有答应。”
“奴婢家世低微,还经过婚事,自……自是配不上殿下。”
“非也。”李承乾摇摇头,“你容颜貌美,气质脱尘不俗,我看你第一眼,便觉你像是从天上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王十七心头一热,略带羞涩的低下头。
李承乾继续道:“你很美,美到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我也只是一凡人,自是会贪恋你的美色,也自是喜欢你的,只是……”
托长声调,连着两声叹,带着惆怅道:“只是我身份特殊,我做过什么你必然也知道,像我这等犯下大错之人,哪敢奢求什么佳人,所以拒绝了你的父亲,这并非心中对你没有所想,只是不愿连累了你们。”
“没曾想,最后还是……唉,知晓你之事情,我这心中也难免痛楚,亦难免后悔,当初若是将你留在身边,杨瑞林那狂徒,或许就不敢随意残害你家。”
“殿下,这与殿下无关。”王十七再次落泪,“都是那狗官……”
李承乾摆摆手,随即倒吸一口冷气,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王十七想起,百日宴上似是听到,李承乾受了伤,心中一紧,比之自已受伤还要害怕,连忙道:“殿下,您不要紧吧。”
“无碍,小伤罢了。”李承乾佯作轻松,笑了笑后,脸色又渐渐沉凝,似有什么心事。
王十七很想问问,看看她能不能为之做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她区区一个奴婢,又能做些什么呢,随之,默默低下头。
“王姑娘,你在两仪殿待的如何,可还舒心?”
“殿下不用牵挂奴婢,奴婢在两仪殿很好。”说着,似是怕李承乾还不放心,又补充道:“陛下尤其喜爱听奴婢抚琴,每日处理完政事,总是要让奴婢奏一曲。”
“这就好。”李承乾点点头,后再叹息一声,“王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殿下只管吩咐,只要奴婢能做到的,奴婢一定尽力去做。”
“父皇年轻时征战沙场,后又呕心沥血治理天下,多年来积下了不少隐疾,随着年纪增大,他老人家身子越来越差,我很是担忧。”
“坊间说,父养子小,子养父老,按理,我这当儿子的应时时尽孝床前,但……唉,我无法久居宫中,所以,我想拜托你,可否替我多照顾照顾父皇。”
听到这个请求,王十七心里莫名流过一股暖流,好似和李承乾的关系亲近了些,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李承乾笑笑,扶着她一同站起,“走吧,我要去给父皇请安,你我刚好同行。”
王十七突然想到了那日,李承乾送她回两仪殿,往脑袋上别银簪的场景。
她脸颊泛起微红,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承乾身后,一路上二人都未多言什么,等到了两仪殿,王十七便作揖离去。
李承乾看着俏丽的影子,脸上温和的笑容随之散去。
“孩儿,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