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走了。
李世民独坐着。
皇帝的脑中不断回响着刚刚李承乾的话,他在想,在想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到底能不能相信。
他真能如自个所言,不管是如何,都不会同室相戈吗?
这个答案对李二陛下很重要。
寂静无声中,张阿难从高家回来。
李世民暂且压下心中万千,问道:“高士廉可有说什么?”
张阿难摇了摇头。
李世民又道:“那可有问什么?”
张阿难小心翼翼道:“陛下是指……”
李世民直接道:“他可有跟你询问,高德阳为什么会回去?”
“没有,申国公什么都未说,只是让奴婢替他跟陛下道谢。”
轻嗯一声,李世民也未再说什么,见的外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便起身向着乐安宫去。
坐在步辇上,身子随着太监的脚步微微摇晃,寒风扑面而来。
前头开路的侍卫,手中灯笼左右摆动,发沉的烛火映的两侧红墙如是幕布。
一道道暗影上下跃动,哪怕头顶繁星点点,仍是显得鬼魅渗人。
李世民紧了紧领子,闷声问道:“那刘德成之子,可是在兵部当差。”
“是,库部司从七品的郎中。”
“明日传道旨,调他去门下省,职升三级。”
从七品连升三级就是从五品,还是调去门下省中,说声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这应是对刘家的补偿吧,张阿难心中如此想着。
乐安宫已是不远,但在这时,也不知如何,李世民突然又让调转个方向,转向着立政殿去。
空荡荡的大殿,李世民干坐许久,时不时的就是一番长吁短叹。
张阿难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看皇帝的样子,应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不然不至于如此愁闷纠结。
他也不敢多言,免得惊扰皇帝思绪,便悄悄站到一旁,直到后半夜,那叹息之声才转变为轻轻酣声。
不觉间,天亮了。
高士廉亲自来唤起高德阳。
昨夜,总共睡了不足一个时辰,也许是因睡眠不足,也许是因用脑过甚,高德阳昏昏沉沉的,连站着都有些不稳。
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高士廉便让人打来一盆冷水,手指伸进去轻探了一下,寒意十足,但高士廉觉得还不够,遂又让人往里加了两块冰,然后让高德阳用这冰水来洗脸。
长这么大以来,就是炎炎夏日,高德阳都未试过用冰水洗脸,更别说是初冬时节了。
手一放到盆中,指尖立马传来刺痛感,似是被针扎一样,高德阳下意识将手收回。
“快洗!”高士廉一声喝,脸色比之冰水还要冷。
无可奈何,高德阳只能乖乖听话,等到洗漱完,他的小脸红扑扑的,牙关都在咯吱咯吱颤着。
噘着嘴小心翼翼看向高士廉,其可怜又委屈的模样,令人心中难免一软生出疼惜。
不过,高士廉还是强板着脸,“可清醒了?”
高德阳点头。
“清醒了,那就走吧。”
府门外,高履行站在马车旁,他的脸色有些枯黄,一看昨夜也是未睡,右手上又拎着昨日的那个粗木棍。
“爹,现在可还来得及,这要是进了宫,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高士廉充耳不闻,带着高德阳上车,随之扬长而去。
听着远去的车轮声,手中木棍落地,高履行看了眼一尘不染的门匾,难掩失落之色。
到了朱雀门,已有不少人聚集,既有普通百姓,也有书生士子,乌泱泱的人头,让高德阳压力倍增。
“祖……祖父,我……要是没考过怎么办?”
看着惶恐不安,快要落泪的孙儿,高士廉轻拍下手,一直板着的脸此刻变得柔和,“别怕,考不过就考不过,有祖父在,没什么大不了。”
闻言,高德阳掉下眼泪。
高士廉突的又板起脸,“君子顶天立地,哭什么哭。”
高德阳抹抹眼睛,“祖父,我一定考过。”
看他眼中的认真之色,倒有分男儿气概了,高士廉欣慰笑笑。
祖孙两人从车中下来,经过金吾卫查验后,遂跟着一太监往太极殿去。
李世民坐在御座上,盖文懿和李葉分跪坐在下方,两人皆都是一脸肃穆。
无声之中,脚步响起。
“臣,参见陛下。”
高士廉行礼。
高德阳低着头,也不敢看皇帝,跟着一同作揖。
李世民扫了一眼,声音有些沙哑,“高卿,你去上值吧。”
“陛下,臣斗胆,不知可否留下。”
“公事要紧。”
皇帝如此说了,高士廉自是不好再说什么,给了高德阳一个鼓励的眼神后,随之作揖而去。
胸膛的心,砰砰砰跳着,高德阳很紧张,不提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