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将主仆两人的交流尽收眼底,但面上无所畏惧,甚至多了一抹不耐烦:“王妃,你叫这么多人来,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
“抄书啊!放心,二百遍,一个字都不会少你的,而且肯定是我亲手抄下来的真迹。”苏染汐跪在蒲团上,展开宣纸画了一张奇奇怪怪的图纸.
全场只有蔡永一个人看懂了。
“王妃,这就是印刷术?可是……”他刚想表达一下疑虑,苏染汐就招了招手,低声解释了几句,“懂了吗?”
“明白了!”蔡永接过图纸,越看越激动。
他一点就通,险些对苏染汐顶礼膜拜:“王妃,这就是您说的印刷术?果然是奇思妙想!我从未听过如此奇妙的机关术,必然造福后世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要去干活。
苏染汐连忙将人抓回来,低声说:“这么伟大的发明,你还不赶紧差人上报?陛下若是亲眼见了,必然比你更激动。”
“对对对!”蔡永连忙抓了一个手下,差人拿着图纸匆匆去上报。
自己却留下来,打开那一大包工具刀,盘坐在一堆厚重的木板前,认真地雕刻起来。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妃在搞什么猫腻。
齐嬷嬷面露警惕:“你到底想干——”
“嘘!”苏染汐举起手指,一脸嫌弃,“我正抄书嘞,嬷嬷不要打扰,要是抄错了,你赔吗?”
齐嬷嬷脸色阴沉。
看不懂苏染汐的鬼把戏,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暗暗使了个眼色,差人去将刚刚跑出去的工部手下拦下来,又让人暗暗封锁了未央殿的大门。
直到罚完苏染汐,今天未央殿就不出不进。
看她凭着这帮身份低微的人和一堆烂木头,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未央殿里。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她开始抄了?”
侯在门边的宫人往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回娘娘,有齐嬷嬷看着,王妃无计可施,已经亲自开始抄书了。”
侯在一边的夏凛枭眸光微闪,眼底神色莫名。
“她的手伤成那样,真要抄完两百遍,以后那双手怕是废了。”皇后打发了宫人出去,殿内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她将佛珠圈在手腕上,冲着夏凛枭招了招手:“枭儿,你废了双腿,母后就废了那丫头一双手,这样你们也算般配了不是?”
那笑容慈祥温柔,眼底却没有半点暖意。
夏凛枭早就习以为常,眉眼未动,推着轮椅走到皇后身边:“母后,苏染汐于岭北有功,又救过我。”
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又坚定:“她的命,我一定要保。”
“母后知道!”皇后微微一笑,“你杀了我派去的刺客,千里迢迢将他们的手脚送到母后跟前,不就是为了表你护妻之心吗?”
她抓着夏凛枭的手,手指冰冷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鬼才有的温度,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腕上留下深刻的血痕:“所以,母后今日留她一条狗命,只是废她一双手,给她点颜色看看。”
夏凛枭皱了皱眉,没有反抗。
“枭儿,你长大了,越来越不听话了,母后既伤心又欣慰。”
皇后痴痴地盯着他的脸颊笑了好一会儿,突然抄起香案前的香炉,连带着正在燃烧的佛香,狠狠倒扣在夏凛枭的双膝之上,厉声道:“痛吗?”
夏凛枭搭在轮椅把手上的双手骤然握紧,面色发白却一言不发,望着皇后的眼底浓黑如墨:“母后,你为什么非要致苏染汐于死地?”
皇后抚着夏凛枭的脸颊,仿佛透过他在看向思念日久的故人:“枭儿,你是背负着仇恨出身的人!你和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替故人报仇!”
“你要记住这样的痛,记住内心的恨,将来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变得无坚不摧!强者,是不能有软肋的。”
她冷冷收回手,“原本,母后只是厌恶那个庶女,因为她是皇帝赐给你的耻辱!但现在,你对她越在意,她就越是要死。”
夏凛枭猛地抬眸,眼底寒光乍现,第一次对皇后露出这样可怕的冷意:“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死!”
他反手抓着皇后的手腕,眼神阴冷:“母后,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您都要不择手段地除掉。您生我养我,就是为了把我当成复仇工具一样掌控吗?”
曾经,他也像许多正常的小孩子一样,以为自己是父母爱到深处时的血脉延续。
有父亲深切的宠,母亲温婉的爱。
想要什么可以撒娇,做错事有人教导,哭了有父亲抱在肩头哄,受伤了有母亲软语心疼……
直到母亲将他关进阴冷可怕的暗室,残忍地揭露身世之谜,让他打破了对皇帝长久以来的幻想。
本该是最亲近的父亲,一夜之间变成了屠戮全族的仇人。
从此以后,他看懂了皇帝恩宠手段下的阴谋,也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