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市,芷泉街。
云中楼。
啪—
茶杯碎裂,满地狼藉。
叶茗在无数次冲出雅室无果后,将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秦姝!你没心!”一向冷静自持,沉着稳重的叶茗疯狂叫嚣,最后一盏茶杯被他用力扔到地上。
有心为之,茶杯在秦姝脚前炸碎,瓷片迸起,擦破秦姝手背。
面对叶茗指责,秦姝神色冷凝,“有心该如何?”
“老爹的尸体就在拱尉司,我们该把老爹抢回来,送他归梁!”叶茗拼尽力气嘶吼,额间青筋突起,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见。
看着近乎癫狂的叶茗,秦姝一针见血指出他的问题,“因为华奴跟灯蝶的事,你自责、愧疚,你接受不了自己原来也是那么自私卑劣的人,你深感辜负老爹将整个夜鹰托付给你,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做出如何不明智,甚至自毁的决定。”
“不是!不是!”
秦姝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直戳胸口,叶茗怒声反驳,“我们与老爹的感情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但你一定懂。”秦姝没理沿着手指蜿蜒滴落的鲜血,一步步走向叶茗,“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拱尉司将老爹的尸体抢回来?”
“是!”
“然后被裴冽逮住,致使夜鹰再无鹰首,归于皇权。”秦姝走向叶茗,“都说夜鹰即蝼蚁,可老爹从未将你们看作蝼蚁,他珍视你们每一个人的命,即便是岳锋,他也不曾放弃!”
“我们也一样不会放弃老爹……”
秦姝厉声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夜鹰归于皇权的后果会是什么?”
叶茗噎喉。
“皇权之下,莫说是你们出生卑微的夜鹰,皆蝼蚁!该牺牲你们的时候,皇权不会眨眼!死一个跟死一百个没有区别!那只是冷冰冰的数字!”
叶茗无力反驳,这是事实。
“就算都死了,他们大可以再找一批如你们这般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用更铁血的手段控制那些可怜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叶茗,这是你想看到的?”
不等叶茗开口,秦姝怒声道,“老爹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把夜鹰交到你手里!他会不会死不瞑目!”
“你闭嘴!”
秦姝忽然回身,大步走向房门,用力拽开,“现在你想去,我决不拦你!”
雅室死寂,叶茗呆立在桌边,迟迟未动。
砰!
房门被秦姝狠狠推紧。
她掏出一枚印章,用力撇向叶茗,“我是鹰首的侍女,也可以不是!我是老爹养大的,但不是你!”
那枚印章掉落在叶茗身前,他迟疑片刻弯腰捡起,瞳孔微颤。
是只离翔的夜鹰!
夜鹰里有一条心口相传的规矩,拥有这种印章的人,是对夜鹰有过大贡献的人。
正所谓事了拂衣去,这样的人配得起每一只夜鹰以命相报。
“你到底是谁?”叶茗只听过有这样的印章,从未见过。
秦姝看他,“还想去抢老爹的尸体?”
叶茗将手中印章搁在桌边,颓然坐到椅子上,“我不明白。”
秦姝见状态暗暗舒了一口气,走过去。
“老爹此行就是为了要楚世远的命,只差一步!”叶茗抬头,悲怆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只差一步楚世远就可以人头落地,他为什么要替楚世远开脱罪名?”
秦姝收起那枚印章,平静开口,“一定是有他觉得,比要楚世远的命更重要的事,需要他这样做。”
“老爹是来以命换命的,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我想不到!”
秦姝盯着他看,“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此时此刻,秦姝在叶茗眼里再不是什么鹰首侍女,而是与老爹同样的存在,一种别人给不了他的寄托。
秦姝缓身坐下来,“前两日我交给你的密信,其中两条是这样写的,一条是拱尉司洛风跟云崎子离城,另一条是靖王府管家谢今安离城。”
叶茗猛然想到一人,“御九渊?”
反应过来的叶茗下意识避开秦姝的视线,数息回落,“你……你知道?”
“御九渊是真名,应前尘是他在梁国的名字。”
叶茗越发不可置信,这是老爹都不曾告诉他的秘密!
秦姝,定然有他根本无法想象的身份!
只是现在并非追根究底的时候,“老爹是为了御九渊?”
“我不敢肯定,但在老爹心里,御九渊与狄枭同样重要。”
叶茗眼神发狠,“裴冽!”
“别去怨恨。”
叶茗不明白这句话,抬头看过去。
“怨恨会让一个人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这是老爹说的话。”
“可老爹都没能做到。”
秦姝认真看向眼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