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冽看向始终不愿意放下利刃的御九渊,朗声开口。
“靖王殿下要不要听一听,周时序是如何冤枉柱国公,以致于你我都未能查明实情,险些错杀良将!”
‘靖王’二字,是他给周时序跟御九渊同时释放的信号。
他承诺过周时序,永远不会揭穿御九渊的身份。
这一次,周时序的目光锁定了跪在刑台上仍然被五花大绑的楚世远身上。
楚世远亦在看他,陌生至极。
“楚世远,你可还记得狄枭?”
刑台上,楚世远从一开始就知道夜鹰目的何在,“手下败将。”
呵!
老叟冷笑,“楚世远你好不谦虚啊!
若真论起领兵打仗,你差的远!”
对于老叟的轻视,楚世远也只还以微微一笑。
老叟不与他争辩,“你可知我与狄枭是什么关系?”
不等楚世远回答,老叟朗声喝道,“我与他是生死至交!交牙谷一役,你斩他首级,将他悬于谷中整整一个月,任由他身首异处,尸体腐烂被秃鹫啃噬殆尽!这个仇,我焉能不报!”
听到这里,楚世远忽然没有了怨恨的心思。
事实上,他怨恨的并不是夜鹰,不是周时序。
立场不同,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都无可厚非,他怨恨的人是御九渊!
同为大齐武将,又非政敌。
他无论如何都不该用四城密道威胁自己!
刑台上,御九渊死死攥着手中利刃,骨节咯咯作响,看向老叟的双眼充斥着血红。
闭嘴啊周时序!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差最后一步!
就差最后一步了啊周时序!
“打从楚锦珏离开皇城,老夫的计划就开始了。”
老叟有意避开御九渊的目光,依旧轻蔑的看向楚世远,“什么曹明轩,什么阮岚,什么莲花村,哦……还有布防图,那东西老夫早就有,楚锦珏画不画都一样,总归是他承认与否罢了。”
楚世远听到老叟这样说,心生疑惑。
既是报仇,他就要成功了,又为何当众说出这些?
“可就算是假的,你们大齐这些酒囊饭袋还是查不出来,还是如我所愿把你送上断头台!”老叟昂首,肆意嘲讽,“今日若非老夫大发慈悲的放你一马,楚世远,你人头落地了!”
“仅凭一枚印章,本王很难相信你是什么夜鹰鹰首!”御九渊始终不甘心,寒声戾喝,眼睛里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愫。
他甚至不装了,明里向周时序递眼色。
这一刻,周时序再也无法忽视那双眼睛。
他看向御九渊,“靖王,你若不信大可将牢房里的岳锋带过来,问问他,老夫是谁。”
“周时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御九渊睁着血红双眼,仇人就在旁边,手起刀落即得圆满!
为了这一刻,他连自己退路都舍出来了。
四城密道是他的杀手锏,是他为了弥补交牙谷一役对梁帝作出的承诺!
生前身后名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楚世远的脑袋,却不曾想最后拦他的人,竟是周时序!
他想到任何人,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他!
“靖王,你既叫他周时序,就是承认了他的身份。”裴冽高声提醒。
眼见御九渊几乎失态,周时序突然抽出袖中匕首,反手横于颈间。
众人皆惊。
人群里,一身朴素装扮的叶茗看到这里大步冲出去,却被身后秦姝用力拽回来,“这是老爹的选择。”
“我不能看着老爹死!”叶茗咬着牙,悲声低吼。
秦妹看他,“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叶茗执意挣脱瞬间,被秦姝封了穴道。
刑台上,御九渊倒抽一口凉气,寒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周时序没有理他,“楚世远,你该感谢狄枭甲胄,救了你的命。”
楚世远虽跪在刑台上,背脊挺直,高声喝道,“两军交战必有一败,当日若是我败,被悬于交牙谷的人未必不是我……”
噗—
没等楚世远把话说完,老叟倏然抹颈!
鲜血挥洒间,站在刑台上的御九渊仿若木雕般定在那里,瞳孔瞠大,手中利刃砰然掉落。
‘我不喜欢你。’
‘你以为我就喜欢你么!要不是狄枭,我周时序断然不会交你这样的朋友。’
‘我这样?’
‘智者独行,我不喜欢和比我聪明的人交朋友。’
‘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在夸我?’
‘随你。’
‘周时序,你喜欢我……’
颈间鲜血染透儒袍,生命进入倒计时。
周时序手臂缓缓坠下去,利刃脱手,砰然落地。
他双眼死死盯住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