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后,闻依澜后退了一步,便要下跪行礼,却不想云佑伸手一拦,意味不明地笑着阻拦道“罢了,你同清和那孩子一样,都不愿意向朕行大礼。你是朕的儿媳,朕今日唤你来,是有些话想说与你听,这等礼节便免了吧。”
闻依澜欠身垂首,“谢陛下。”
听到陛下二字时,云佑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头,复又恢复原状,似遗憾又似疑问地说道“你也好,清和也罢,连一声父皇都不肯唤朕。张口闭口都是陛下,仿佛跟朕没什么瓜葛。”
闻依澜什么也不说,只是弯着月牙儿似的眼眸笑,还俏皮地歪了下脑袋。
那样子仿佛就在说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就算暗地里对闻依澜这个儿媳并不满意,云佑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将手里的双耳瓷瓶放回了原位,向闻依澜解释道“在宫外拦住你去路的乃是朕的兄弟,云王。朕有五个兄弟,有两个死在战场上,另外一个至今被关在禁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与朕关系最为亲近的,便是云王了。”
闻依澜暗暗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才四个啊,第五个呢
“云王为云国操劳数十年,好不容易在近几年渐渐地淡出了朝堂,却不想没有他在的这几年前朝后宫的乱事越来越多,朕孤枝难依,无奈之下才请出了这个兄弟出山。”
出山搞她吗
闻依澜勾唇一笑,既无奈又苦涩“看来陛下的确是很厌恶我这个乡野出身的小女子,竟授意堂堂云王来对付我一介平民。若陛下着实看不惯我,随便找个由头将我赐死便可,亦或者遣人暗杀,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的心态有点崩了。
不过是想好好儿地活着,过点太平日子,怎么谁都想跟她过不去呢
谁料云佑侧首望着她,意味深长地挑起了眉角,认真道“你怎知朕没有这么做呢”
“”
闻依澜大受震撼。
她的确是遭遇过几次对方来历不明的刺杀,堪堪避险,至今还没查出个究竟。比如说在西区仓库的那次,在郊野和富家千金们踏青的那次,从郡城折返空山的那次
这皇帝究竟是多想让自己死啊
“不过,就在方才。”云佑的话头一转,“云王却突然命人传来消息,恳求朕不要对你下杀手,让朕放你一马。朕很好奇,在宫外你遇见云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云王对你改观如此之快。”
闻依澜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将他王府中的侍卫暴打了一顿,所以云王的面子过不去”
想也知道不可能。魏莱就在当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云佑问一声,魏莱便会将当场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这么问,显然是另有内情。
可惜,闻依澜又跟云王不熟,怎会知道云王打的什么盘旋倒是那两名侍卫的武功招式,多少让闻依澜心里有些惦记。
云佑见她不肯说,便道“罢了,这件事朕不会再追究。清和的册立大典在即,朕也不想与你过多的为难,让他心有旁骛。朕就问你一句话,你当真不愿意跟他和离”
帝王身上的气势逼人,闻依澜娇小无依的一个姑娘家,光是面对他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更不用提如此强势的威逼压迫了。
许是无知无畏,又或许是心定神坚,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有勇气。
闻依澜抬头直视着君王的双眼,认真回道“若是我被闻家强绑着嫁给云清和的那天,有人同我说这些话,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托付给一个会随时咽气的病痨药罐子。”
“可这些日子过去了,他待我极好。我夫君他虽然不是个擅长表达真实内心的人,可他所做的一切都让人能明白、体会到他的用意和苦心。陛下可知,这样的人最是嘴硬心软。”
“我从不图他什么,以前我只想好好儿地活着。而现在,我只想要他好好儿地活着。”
闻依澜认真道“只要他不开口,我是绝无可能主动与他和离的。陛下若认为我配不上太子妃这头衔,大可以将我除去,只是别再说甚么和离这种可笑的话了。”
她垂首看向了自己手上戴的戒指,慢慢蜷起了手指。
云佑没想到她一个区区的小丫头,没见识没阅历,竟能说出这般熨帖又决然的话来,若是他那病鬼太子听见了,一定会心中欢喜。
可惜
“倘若你们两个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的感情实属难得。可清和终究生在帝王家,你也好他也罢,你们之间的情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成为拖垮他的微薄之力。你想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吗”
闻依澜不甘示弱“陛下说笑了,让他走向毁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您自己。倘若他生来有所依,受父母宠爱呵护,而不是在遭逢污蔑甚至还缠绵病榻时便被送出了宫去,我也不会嫁给他,更不会”
更不会对这个男人动了心,还将自己的下半生随意交托了出去。
简直就像是两个固执己见的家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