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子的方子很快便写好了。
安国公府的下人,速度也不差,半个时辰不到,药已经熬好,正在喜儿的手中捧着。
泪水成线,直流不息,可又不敢哭出声。
华筝站在其旁,亦是痛苦难言。
柳颜还在睡着,完全不知道就在她睡着的这一个时辰里,差点与死亡擦肩而过。
若非华筝明言,哪怕他们想保小的,那还得看母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若是七月未到,母体承受不住,胎儿和母体都会一同死去,再也没有二选一的选项了。
手心淌汗,全身冒着虚汗,仿佛要做这一件事,华筝很紧张,也很害怕,担心会被记恨,更多的是对胎儿的怜惜。
吐纳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来回了。
终究,还是开了这口,“把你家世子妃殿下唤醒吧。”
喜儿将药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上前轻声唤道“世子妃殿下,您醒醒,华大小姐回来了。”
柳颜睡得很沉,就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的觉般。
喜儿唤了好一会,方将人给唤醒。
醒来之后的柳颜,眸光有些迷离,未有反应过来,就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般,慵散问道“怎么了”
喜儿转视,眸光带着乞求。
华筝也未有拒绝,上前,坐在床前,神然看似自然,可有异于她常有的神态,平淡语气,带着无奈,“柳颜,你我虽未深交,但你能在病危的时候想到我,我很高兴。”
不解,呆呆地看着华筝,问道“华筝,你受什么刺激了,跟我套交情吗”
话刚出口,柳颜方意识到自己犯糊涂了。
张着嘴,想要收回方才的话,却已来不及了。
“柳颜,不管如何,现今你是我的病患,你有权力拒绝我的治疗,但我有义务以大夫的身份告知你。”没有记挂在心中,同情她的同时,也理解她的心情,惯于展露笑容的华筝,此刻很认真,表情也很严肃。
看着柳颜的眸光很真诚,很专注,“我保不住你的胎儿,它存活在你的子宫外,它的存在,会给你的身体带来损伤,情况如何,你自己已承受着了,当初我便问过你,只能活一个,你当时便回答我说,选你,可是你婆家不乐意,而后便拖了两个月。”
柳颜全身发寒,安国公府对于她的态度,她比谁都清楚,就连喜儿也看得很真切。
没有反驳,亦无回应,静静地听着,而好不容易回缓过来的一丝血色,也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现今,他们同意保大的,至于原因,我并不知晓,”华筝的眼里闪过同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眸光转瞬间,便隐了过去,“落子汤已经熬好了,你身为当事人,有权选择,做最后的决定,但你需知晓,再有下次,既便救回你,你也可能终身无法怀孕生子,因为你的子宫已经承受不住怀胎的负荷。”
喜儿一听,立即瘫倒在地,那模样,并不比柳颜好到哪去。
无声泪下
房内,寂静无声,就连呼吸声大点,都觉得是过分了。
气氛也十分压抑,堵得人连呼吸都不顺畅。
良久,唯一传听到的声音,那便是柳颜的声音。
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就像瞬间长大了,眸光坚定得有些过分,带着不属于她年纪的神情,决然而道“把药拿来。”
喜儿像没有听般,还呆呆在坐在地上。
华筝看了眼已经凉掉了的落子汤,神色难看。
犹豫了一下,还是端了起来,递到柳颜的嘴边,“喝完药,大约两刻钟,你会感觉到腹涨腹痛,有点像月事期间的腹痛,就是我们常说的经痛,随后下体会流”
一边喂药,一边解说。
无疑,华筝是一位很称职的大夫,但却不是一个可以让柳颜当成是好人的人。
因为华筝,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
含着泪,吞服着汤药,就像不知苦一样,一口一口的喝着,咽下。
其实没有人能懂,柳颜心中的苦,比那碗落子汤更苦。
华筝心里亦不好受,端着那碗,如有千斤重。
黄依看了,想要接替华筝,却被拒绝,“柳颜,若你一定要找一个人来恨,那便恨我吧,若是如此,你的心里能痛快些的话,就一直恨下去吧,若非是我,也许便不会有以后的事了”
其实,华筝所担心的并不是落胎,而落胎之后即将要发生的事。
柳颜清楚,喜儿亦明白。
仿佛一切都会随着胎儿离去,而失去。
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华筝将她身上扎着的针,一根一根收了起来。
不知为何,柳颜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身体是承受着痛楚,但心,却无比的轻松。
“华筝,这辈子我不会把你当朋友,”坚定的话语,带着痛苦,语气一转,带着微微的笑容,“但也不会是敌人,我欠的你银两,本小姐决定一直欠下去,不还了。”
鼻子一酸,说不出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