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醒的很早，睁眼见程瑶还睡着，也没起身，怕惊醒她，就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她熟睡的样子很安静，但微微皱着的眉头，让他一阵心疼。

大约半小时后，程瑶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陈琛轻声问：“睡醒了？”

外面天刚破晓，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暗淡不明。

程瑶瞧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有些紧张地垂下了双眸。

陈琛又问：“去洗漱，然后去买早餐，再去医院，好不好？”

程瑶内心里的难过情绪也随之醒来，爬满了心房，但心里的恐惧倒是减少了几分，她乖乖地说了一声：“好”。

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程瑶往洗手间走。

陈琛拿起床头的手机，给曹语婧发了信息，说他和程瑶已经睡醒了，买些早餐过去。

随后放下手机，用拳头锤了锤胳膊和肩膀，走出了卧室。

程瑶姑姑一家在上午赶到了医院，人再次聚齐时，竟是如此凄惨悲凉。

病床上的瘦弱身躯，艰难微弱地喘息着，苍白的面孔上透出一丝青灰之色。

程瑶不忍再看，移开视线，瞧了一眼吕晓晗，见她脑袋低垂着，就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吕晓晗看了一眼被程瑶拉住的手，声音有些细小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是吕晓晗第一次喊程瑶姐姐。

程瑶抿了抿嘴，然后喉咙哽了哽，朝着她点了点头。

……

生命永远地停留在了十一月。

憔悴老人在冬季的萧瑟里老去，她并不孤单，因为离开时，她想告别的人都在身边，而终点有她想见的人在等她。

曹语婧和程佑华留在了岳市，要处理的后事很多，就托陈琛把程瑶带回俞城，让蒋霞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两人上了回程的飞机，陈琛摸出眼罩给程瑶戴上，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随后让她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握住她的手轻声说：

“睡一觉吧，到了哥哥喊你。”

程瑶眼圈干涩的难受，默默地嗯了一声，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机舱内抵达俞城的广播响起，程瑶醒了过来，将脑袋从陈琛的肩膀上抬了起来，随后又伸手摘掉了眼罩。

陈琛把手机开了机，给曹语婧发了两条信息：

“阿姨，我和瑶瑶已经到俞城了。”

“这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瑶瑶。”

那边在忙，没有立即回信。

陈琛把手机放在口袋里，站起身背上背包，自然而然地去牵程瑶的手，走到过道里排队等待机舱开门。

下了飞机，陈琛牵着程瑶的手往前走，手机铃声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的是蒋霞。

接听后，听她说路上有些堵车，得等会儿才能到，让他带着程瑶找个位置坐会儿。

陈琛应道，让她不用着急。

程瑶抬头看陈琛问道：“是阿姨吗？”

陈琛点头，没有像以前开玩笑说是你亲妈，正经地说道：“我妈说路上有点堵，让你和哥哥等一会儿。”

程瑶嗯一声，知道蒋霞是请了假过来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又朝陈琛说：“哥哥，我想去趟厕所。”

陈琛没有松开她的手：“走，哥哥陪你去。”

程瑶走进厕所里，看到自己镜子里的模样，脸上没有笑意，平静里带着一丝疲倦和遮不住的难过。

她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掉亲人离世的悲伤。

洗完手后，程瑶抽了张纸巾擦干手，又走出了厕所。

陈琛站在外面等着，见程瑶走了出来，又伸手去牵她的手，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性的动作。

程瑶抿着嘴唇看向他，见他眉眼间带着疲惫，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血丝。

她才发觉到有个情绪不外露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悄无声息地拂去她内心的恐惧。

在岳市这座城市变得苍白而孤寂时，她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眶也红得厉害。

陈琛抬起眼睑瞧程瑶，见她眼圈浮起了淡淡的红，以为她在为奶奶离开而难过，刚想轻声抚慰，就听到她有些微哽地说：“谢谢哥哥…”

陈琛愣了两秒，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抱住，压着声音说：“傻丫头，能别和哥哥这么见外吗？”

他的怀抱很暖和，程瑶乖乖地嗯了一声，只觉他摩挲着自己的后脑勺，像是暖风拂面，温柔又安心。

好一会儿后，陈琛又带着她坐在大厅座位上，问道：“想不想吃糖？哥哥包里有。”

见程瑶点了点头，陈琛伸手去掏棒棒糖，拆开了包装纸递给程瑶。

程瑶没有接，问道：“哥哥，还有吗？”

陈琛想起程瑶最喜欢葡萄味儿，又见手上的是草莓味儿，问道：“是不喜欢这个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