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是被香味给馋醒的。
四下昏暗,虫鸣声入耳,她半睁着眼,还以为是自己是在做梦。
只是当淡淡的肉香再次钻入鼻间,苏末轻揉肚子的手顿住。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意外碰到包着吃食的油纸包,余温熨烫着肌肤。
苏末下意识往手边看去,昏暗的马车里,两个包的方方正正的油纸包似乎格外显眼。
她怔住,好半响,才伸手,将油纸包拿起来,绳结很熟悉,苏末轻而易举的解开…
是烧鸡,还有烤鱼。
苏末心里说不出来的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滴落在烧鸡上。
她垂着眼眸,撕下鸡腿,咬了一口。
好苦啊…
她转而拿起烤鱼,尝了一口,跟烧鸡一样的苦。
这人恢复记忆怎么还连厨艺都变差了。
苏末眼尾发红,脸颊明晃晃的两道泪痕,她大口大口的,将烧鸡和烤鱼都吃进肚中。
饱腹感使得人精神不少,苏末整理好情绪,用帕子抹了把脸,又擦拭嘴角,随后将油纸和细绳给收好,下了马车。
守夜的禁卫军听见动静,很快看了过来,“顾夫人,怎么了?”
苏末扯出一抹笑,指了下晾着的锅和碗,“没什么,就是下来把东西收起来,等天亮了,也好直接出发。”
禁卫军们听罢,又询问苏末是否需要帮忙。
苏末摇头拒绝,把碗放在锅里,然后一把端起,朝着最边上那辆放置行李的马车走了过去。
禁卫军们见状,纷纷挪开眸光,不再关注。
苏末将锅和碗放好后,默默打开了装顾钦寒那身盔甲的箱子,让258帮忙先收一下盔甲,而后神色自若的回了马车。
她把自己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让258收起来,然后将顾钦寒的盔甲取出,用布给包严实了。
盔甲又重又厚,苏末将其放在马车后面的辕座上,抬眸往四周看了看。
夜色下一片漆黑,风拂过,树木枝叶在阴影里沉浮。
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没走,还在不远处…
苏末深呼出一口浊气,探出的半个身子收了回去,帘子放下,隔绝一切。
苏末,不要忘了初心!
她闭上双眼,双手握拳,指甲戳着掌心,痛意使得那颗乱如麻的心渐渐清明。
她的感觉并没有错。
顾钦寒倚靠不远处的树梢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以及苏末那边的篝火冒出的火光,紧紧盯着苏末的马车。
尤其是在苏末将用布包着的盔甲放到马车后面辕座上的时候,他很快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原本他还以为她在当初为了避免露馅,把盔甲扒下来后就扔了呢。
原来她一直都带在身边。
顾钦寒抿着唇,心跳有些加快。
他想都没想,运功从树上下来,悄无声息的潜伏过去。
在盔甲离开辕座后面的那一刻,苏末就感觉到了。
她猛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坐直了身子。
而顾钦寒也敏锐的察觉到马车内的异样。
仅仅隔着一挂帘布二人竟是有些分不清那道清晰入耳的、杂乱的心跳声到底是谁的。
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二人都没在动弹…
好半响,苏末绷紧的精神总算松懈下来,她浑身瘫软般的倚靠着马车。
他走了。
苏末闭上眼。
两日后。
着急赶回京的柳斯仟在驿站停留时,收到了来至京城的信。
他脸色沉重起来,坐在房间里,默默沉思了好半天。
回京的步伐又慢了下来……
而顾钦寒那边,在拿到盔甲后便快马加鞭朝着京城而去,再过两日,便能抵达。
至于他的计谋,进展的很顺利。
顺利的让木四和木一心里有些不踏实,接连写了好几封信过问顾钦寒。
趁吃干粮的功夫,停下歇息会的顾钦寒拆开信一一看完,对信中的内容并不感觉意外。
龙骁卫的本事,他心知肚明,若非景雍帝示意,木四完全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先一步收集好证据。
而他以前不对四皇子出手,也并非单是因为他是皇子。
帝王重情也无情。
除去皇后娘娘和嫡公主以及嫡皇子以外,所有人,都不过是景雍帝棋局中的棋子罢了。
景雍帝欲四皇子生,他便可猖狂于世,景雍帝欲四皇子亡,他便无法苟活于世。
顾钦寒将信重新收回信封,放入怀里,他如今所谋,是乃顺圣心也。
顾钦寒翻身上马,继续朝着京城而去。
四皇子那边,自从木四透出的消息被他得知后,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派死士进顾府寻找“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