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在李隆基与高力士到来之前便早已离开凌烟阁,回到了投宿的客栈之中。按照惯例,芸儿此时必然会在客房中等待他的归来,此次同样没有例外。但与往常相比,今夜的芸儿并没有显出任何疲态,在唐翎推门入房之时,反而有着几分欣喜出现在她的俏脸之上。
“回来了?”
“嗯。”
也不知为何,唐翎此时并没有心情去与芸儿进行惯例中的拌嘴,只是简单地回答着芸儿的问话。而芸儿也没有像先前一般,先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再责问他为何此时才回到客栈中来。更叫唐翎意外的是,芸儿甚至没有对他进行“严刑逼供”,追问这一次外出的所见所闻,今夜的姑奶奶,居然温柔得有点古怪。
“我让掌柜给你熬了点汤水,你……先喝完再睡吧。”
主动为唐翎褪下外出时所穿的衣裳,芸儿这才想起桌上还放了一盅汤水,但漫漫长夜的等待,原本热气直冒的汤水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冷,发觉这一点的芸儿顿时俏眉一皱:“稍等一下,我去叫他们先把汤水热热。”
“不用了。”
唐翎见到芸儿这窘态,温柔一笑,拿起那盅冷汤,也不顾芸儿的劝阻,端起那盅汤水,缓缓喝完,似是在品尝着某种美味,完了才说道:“时候不早了,准备歇息吧。”
“哦。”
往日活蹦乱跳的芸儿今夜确是有点异常,也不见她与唐翎多作纠缠,简单的几句对话,已与唐翎一同宽衣共眠,这又叫唐翎诧异了一阵。临睡之前,唐翎终于忍不住试探问道:“姑奶奶,今夜的你,格外温柔啊。”
“怎么?不习惯?”
“……”
唐翎无语,并不代表芸儿会就此罢休。
“难道就只许你独自神伤,不让我为你分忧解难?”芸儿有点粗暴地将唐翎的手臂拉过,当作枕头,如此说道,“你是创世圣者,阳寿不知几何,我只是凡人肉身,光阴有限,即便日后我们逍遥天地,儿孙满堂,终究还有先你而去的时候。但如今既然身为你的妻子,自然要与你同喜同悲了。”
“……”
“你一定是好奇我为什么不追问你今夜的所见所闻吧?”
“……”
唐翎语塞,依旧阻止不了芸儿的话语。
芸儿芊芊玉指在唐翎胸膛上滑动,那罕见的温柔如今仍旧未退,但往常那调皮捣蛋的神彩已逐渐显现出来,“你一旦想起当年与旧友共处的时光,眉宇间便会显出忧伤。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夜你一定在凌烟阁逗留了很久。”
“芸儿,我……”
“所以,你不要将郁结埋藏于心中,大可与我一同分享。毕竟老是受你照顾,我不习惯。”
未待唐翎作出解释,芸儿已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尚未散去的微微忧郁,这倒叫他有点愕然:多年相处,自己居然未有发现这位总喜欢欺负自己的姑奶奶竟是如此敏锐?难怪今夜他说要夜探皇城之时,这姑奶奶居然没有打闹着要求同往,想来她早已看出了自己心中那尚未流露出来的心事啊。
“假若有一天,我先离你而去,你恐怕也会为我露出这般模样,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芸儿的低声呢喃逐渐化为梦呓,也许是等待了一夜,她再也无法抵御困意的席卷,话语刚落,伴随而至的已是轻微酣声,娇俏小脸在窗外月光折射下,显得格外可爱。
唐翎轻轻挪动身子,使自己可以双手环抱芸儿。
“假若有一天,你先离我而去,我不保证自己会露出何种表情,但无论你堕入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让你再次成为我的妻子。”
说到此处,唐翎自嘲一笑,俯首下去,往芸儿朱唇上轻吻。
“你,跑不掉。”
新春过后,便是上元。短短十数日间,长安城中已是喜事连连。先是作乱多月,惹得洛阳人人咬牙切齿的采花窃贼被擒罗王;随后皇城中传来消息,当年盛传夭折于襁褓中的上仙公主原来已修成正果,如今回到凡间与皇上团聚,共聚天伦;再来便是卦显丰年,一年一度的新春才子宴将在上元节当日举办,届时城中才子佳人将齐聚一堂,彰显其文才武略。
如此,这短短十数日,天天欢庆,日日喜气,洛阳城中新年新景,更似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狂欢。各种盛况,只叫芸儿觉得目不暇接,每天朝阳尚未升起,她便缠着唐翎带她四处游玩,直至傍晚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客栈,手上、嘴里、腹中尽是各种点心美食,倒有着几分乐不思蜀的味道。
如此十数天过去,这日,已是她期盼许久的上元节。
“新春才子宴?什么东西?”
三绝居中,芸儿咬着一块糕点,好奇地望着唐翎,目光中尽是好奇,娇俏眉宇间早已恢复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姑奶奶姿态,那夜的温柔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反而是连日来盛传的“才子宴”三字,已惹出了她的好奇。
唐翎低头品茶,缓缓地将这才子宴的来历道出:“当年武后作乱后,玄宗虽然排除万难,顺利继位,但历经多年曲折,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