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比她还要窘迫。
他压根就不明白自己怎会有此唐突之举
简直如鬼使神差一般
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偏又无从解释,正尴尬间,忽听苏离道:“殿下,我要开始施针了应该会有点痛,殿下且忍耐一下”
萧凛点头,下意识的抬眸看她。
小姑娘手执银针,神情端肃,虽直面他的身体,却无半点扭捏之色。
第一针自肩颈起,依次向身上各种穴位刺入,轻捻,细碎的疼痛随即在身体里扩散开来。
短暂的痛意后,有绵绵不绝的暖意汩汩而来。
自中毒后便一直如附骨之蛆般缠绕的冰冷寒意,此时如冰雪般融解。
上半身时这种暖融感尚不算太强烈,等那针在下半身行起,那暖意竟如春水般绵延不绝,令人倍感舒泰。
萧凛两条残腿,自中毒后便一直持续性的冰冷刺痛,是以他一直下意识的蜷缩着双腿。
此时,那紧绷的双腿,在这融融春水之下,竟不受控制的舒展开来
这立竿见影的奇效,让他热泪盈眶
他强抑激动,一瞬不瞬的盯着苏离的一举一动。
小姑娘的手指修长灵巧,行针刺穴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如,只是行针到小腿处时,她的秀眉忽然紧蹙,头也忽然轻拧到一边。
下一刻,有温热液体滴落到他膝盖上。
萧凛歪头看她,片刻后,方意识到,那是她的眼泪。
“哭什么”他心下一紧,“是这毒难解吗”
“不是”苏离飞快摇头,“这毒民女能解殿下勿要担心”
“那你哭什么”萧凛好奇追问。
“没什么”苏离嗡声嗡气摇头,“你这全身上下,伤痕密布,被蚀骨毒催发之后,怕是如千刀万剐一般痛楚难受吧”
身上这般痛楚,却还要千里扶灵而归。
这段时日,也不知他是怎么煎熬过来
苏离也不知怎么的,只一想到他曾遭受这样的痛楚,便觉得格外心疼酸楚,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所以,你是为孤落泪”萧凛看着她朦胧泪眼,心底暖意泛滥,他扬唇轻笑:“苏离,孤真没有叫错你还真是个小哭包呢莫要哭了,一个哭唧唧的大夫,叫人莫名担心”
苏离一听这话,慌慌抹了眼泪,解释道:“我只是爱哭,并非医术不好殿下现在不觉得身上轻松许多吗”
“感觉到了”萧凛回,“之前孤似被压在寒山之下的猴儿,如今终于逃出生天,不知有多自在”
苏离轻笑:“待泡过药浴,剜除芒刺之后,殿下会更自在”
“孤十分期待”萧凛点头,“这么看起来,你不是小哭包,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苏离失笑:““殿下谬赞了我充其量只能是唐三藏吧”
“嗯”萧凛点头,一本正经道:“多谢师父救吾出苦海”
苏离被他一声“师父”叫得哭笑不得,倏地回头看他。
男子躺在那里,目光晶亮,言笑晏晏,再不复之前的沉肃死寂了。
苏离见之心喜,朝他挑眉轻笑,萧凛亦笑,然而笑着笑着,他忽然发现苏离有点不对劲。
她好像脸红了
苏离方才一直凝神施针,脑中真未想到其他。
可被萧凛这一笑,让她有点心猿意马。
心思一乱,目光便有些虚浮,触到萧凛身上,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羞窘。
这窘意来得莫名其妙,让她面酣耳热,她慌慌起身:“殿下,施针已毕,你且稍候,我去瞧瞧药汤可备好了”
说完,即匆匆而去,到玄关边时,却又退回来,扯了一条薄毯,盖在萧凛腰间,这才又急急去了。
这一扯一盖间,她面红如桃花初绽。
萧凛原已接受这种赤果果的医患关系,被她这么一弄,强压下的羞窘之意瞬间又汹涌而出。
他默默的拧过头,将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脸深埋入枕间。
他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小哭包,莫不是心悦于他吧
一念既起,原就嗵嗵乱跳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苏离只离开了一小会,萧凛却已将之前与她初相识的情形细细的回忆了好几遍。
可惜,他并未找到苏离钟情于他的蛛丝马迹。
两人根本就无任何交集,除了初次见礼时那一瞥。
不过,那一瞥间,他能看出她眼底的惊艳。
所以,她的确是心悦于他
他一径胡思乱想,想到一半,忽又一阵羞愧。
如今这是什么景况
他竟有闲心想这些儿女情长
那暗处的敌人磨刀霍霍,谢府已覆,东宫将倾,他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如今,当思虑如何应对破局才是
念及朝中诸事,他滚烫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
苏离跑出殿外溜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