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栾沉默了片刻,咬牙应了下来“好”
反正, 这一场他赢定了
耶律栾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就比奔射”
所谓奔射, 指的是双方坐在马背上, 策马疾奔,谁的箭先射中对方是为优胜。
耶律栾生怕他不同意,还用了激将术“顾公子,你若是怕了早早认输就是,只要你现在下跪,吾就不与你计较。”
顾泽之平静地与他四目对视, 神情更加温润,颔首道“就奔射。”
耶律栾的眸中暗芒闪动, 跃跃欲试,暗道这顾泽之果然狂妄, 但是, 他输定了
他们燕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就凭顾泽之这副手不能提、肩不扛的样子,还想靠奔射来赢自己, 做梦
不止是耶律栾, 就连其他的臣子们都对这场比试不抱希望, 端王三公子可从来没有表现出过武力来,怎么可能赢得了在马背长大的耶律栾呢。
不是他们妄自菲薄, 论骑术和马上功夫, 大祁确实比这些蛮夷要弱上几分。更何况,耶律栾还是北燕赫赫有名的勇士。
当然,大祁也并非是没有骑射高手, 以前的郁拂云便是各中翘楚,当年郁拂云在十五岁时就曾从两百丈外一箭射中敌军将领的头颅。
要是换作以前的郁拂云,还有可能与耶律栾一比,可惜现在郁拂云因为重伤未愈坏了底子,骑射的工夫怕是不足过往的一半了。
就连上首的皇帝也是微微蹙眉,思忖着他倒是没听端王叔说起过,泽之还擅武
在场的众人中,也唯有秦氿半点都不担心了,毕竟顾泽之可是占了大半篇幅的反派大佬,怎么会输给耶律栾这种连男三男四都称不上的小角色呢
秦氿亮晶晶地看着顾泽之,只差没喊一声“加油”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秦氿的目光,顾泽之回头看了过来,见到她眸中的光辉和信任,顾泽之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世上,许是只有她这般全心信任自己了吧。
在场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盲目地随着皇帝、顾泽之与耶律栾出去了。
一炷香后,众人就聚集在了猎宫西南方的校场上,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犹如一锅烧热的开水般。
除了耶律栾外,其他几位北燕使臣团的使臣也在,皆是目露傲然之色。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场比试的结果根本就毋庸置疑,毫无悬念可言。
夕阳已经落下了大半,西边的天空被火烧云染得通红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氛。
秦氿选了视野好的位置看热闹,秦则钰也跑来找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三姐,你觉得顾三公子能赢吗”
“我看顾三公子文质彬彬的,就算会点骑射功夫,与那什么耶律王子比,怕也是相差甚远。”
“听闻北燕人的骑射那可不是盖的,他们为了培养与马的默契,那都是和战马同吃同睡的,方能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唔”
秦氿觉得这小屁孩实在聒噪,还特没眼力劲,也不想想,大佬怎么会输呢
她随手从点心碟子上拿了块糕点往他嘴里一塞。
世界安静了
这时,顾泽之与耶律栾骑马出现在校场的两头,两人面对面地遥遥而立,他们的坐骑踱着马蹄又打着响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仲冬时节,寒风凛冽。
数百道目光皆是灼灼地望着这两人。
东边的斯文青年温润如玉,西边的异族青年粗犷豪放,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前者是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画,那么后者就是浓墨重彩的写意画。
两人的衣袍被瑟瑟寒风卷起,袍角飞舞,猎猎作响,平添几分寒意。
众人皆是屏息以待。
这场比试不仅仅是顾泽之与耶律栾个人的比试,也同时是一场大祁与北燕的对决。
“咣”
随着一声震天的锣声响起,周围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两匹骏马犹如闪电般往前冲了出去,扬起一片沙尘,“得得”的铁蹄声回响在寒风中
耶律栾微微伏低身子,几乎与他的黑马融为一体,一人一马犹如那盯上了猎物的野狼,杀气腾腾。
突然间,耶律栾动了,左手持弓,右手取箭,然后勾弦开弓,弓弦如满月。
下一瞬,那一箭离弦而出,“咻”地划破空气,朝顾泽之的心出。
饶是这支羽箭的箭尖包着布头,这二人也都戴上了护心镜
,但这一箭要是真射在心口,顾泽之怕是也要受点内伤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秦则钰连吃了一半的糕点都忘了吃,一眨不眨。
面对迎面而来的箭矢,顾泽之从容不迫,敏捷地一个侧身。
那一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膛飞过,险之又险。
他的白马精神抖擞地嘶鸣了一声,完全没因此受到惊吓,两匹骏马彼此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