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风”自然就是殿试!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骚动的嘈杂声,连雅座闭合的门窗都挡不住楼下大堂的喧嚣,如暴风雨中的怒浪一般,一浪比一浪猛。
小励子推开窗户一角,往下头看了一眼,然后禀道:“王爷,是今科会元来了。”
闻言,韩凌赋和韩凌观都难免露出讶色,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几岁中等身量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茶楼一楼的大堂中,他相貌平平,身上松松地披了一件宽衫大袖的白色衣袍,头戴纶巾,脚踏木屐,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他随意地往前走着,脚下的木屐发出“哒哒”的声响,衣袂随着走动翩翩飞舞着,整个人看来狂放不羁。
此时,大堂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黄和泰身上,那俞姓学子怒而起身,对着黄和泰高声道:“黄和泰,你这今科会元如何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倒还好意思厚颜在此招摇过市!”他厌恶地上下打量着黄和泰,“瞧你穿得什么样子,真是放浪形骸,有辱斯文!”
跟着,那刘姓学子似笑非笑地嘲讽道:“黄兄,我若是你,就该躲在房间里赶紧抱抱佛脚,多看点书才是,明日可就是殿试了。”
不少人都发出奚落的笑声,觉得这位刘公子说话委实逗趣,可不正是!以这草包肚子里的墨水明日殿试就等着出丑吧!
众人的表情或是讥诮,或是不屑,或是期待,或是幸灾乐祸。
可是那黄和泰满不在乎,他抬起抓在右手的白色酒瓶,直接对着瓶口畅饮了一大口后,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轻蔑地说道:“本公子真才实学,问心无愧,何惧人言!无论如何,今科会元是本公子,今科状元也必然是本公子囊中之物!”
“好你个厚颜无耻的黄和泰,竟然敢出口狂言!”又一个学子忍不住站起身来,“若非今科舞弊,就凭你,还想中得贡士?!”
“本公子能否金榜题名可不是尔等一介白身可以评断的!”黄和泰哈哈大笑,洒脱的朗声道,“也只有没本事的蠢材才会没事在在这里叽叽歪歪,本公子倒想劝尔等有时间在此浪费口舌,还不如回家读书去!没准下次会试还能混个同进士!”
同进士是如夫人,这一辈子注定仕途受限,对大部分学子考生而言,是宁可落榜,三年后重来,也不想中同进士,黄和泰此言分明就是在咒他们。
一瞬间,大堂再次喧哗起来,学子们不禁群起而攻之。
二楼雅座中的韩凌赋和韩凌观不由冷笑,彻底放下心来。
“真是个蠢货!”韩凌观又合上窗户,嘲讽地勾唇。
“二皇兄,应该说此乃天助我兄弟二人也!”
话语间,两兄弟又坐了来,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心神都已经飞到后日的殿试去了。
黄和泰在栉风园的那一番狂言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地传开了,不少学子们都信誓旦旦地说着此人必定舞弊无疑,纷纷等着看他在殿试出丑,但也有一些人却觉得此人颇有傲气,群情难敌,这若是普通人无论是否有真才实学,被千夫所指,早就情绪崩塌,难道面对别人的恶意,黄和泰还要笑脸相迎不成,说几句妄言又如何!
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到次日,从文人墨士到普通百姓都在议论此事,黄和泰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了,连那些百姓也开始关注起即将到来的殿试,而这些个消息自然也传进了皇宫,传进了皇帝耳中……
这一夜对大部分贡士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黎明的阳光照亮东边的天空,也就代表著殿试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了。
百来名贡士齐聚皇宫,都是身着一色的青绸蓝缘贡士服,头戴镂花金座贡士朝冠,看来精神奕奕。
历来头名会元自然都是众人的焦点,可是这一次,投射在今科会元身上的目光就显得有些古怪,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有的是不屑、嘲讽,以及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考生们进了金銮殿,刘公公在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以拂尘指了指站在最前排中央中等身量的男子。
皇帝的目光顺着刘公公所指看了过去,锐眼微微眯起。
原来他就是今科会元黄和泰。
今日的黄和泰衣着打扮与其他贡士无异,昂首挺胸地负手而立。比起周围那些诚惶诚恐的学子,此人看来倒是有些鹤立鸡群的傲气。
皇帝不止听过了街头那些传闻,也已经看过了黄和泰那篇论赋税的文章,那篇文章写得如此空乏,若是遇上一个务实的考官,怕是连举人都考不上……
想着,皇帝的眼神有些复杂。
可以说,皇帝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次徇私舞弊案是子虚乌有,希望能尽快平息这次的风波,自登基以来,他就兢兢业业,勤于政务,不求盛世明君,却也不想史官在自己的政绩上记上如此一个科举舞弊的污笔。
但是在读完黄和泰的旧作之后,就连皇帝都不得不犹豫地怀疑这次恩科可能真有问题……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