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她背,笑着问她:“所以你是被哪个吓到了?”
秦卿顿了下,放下水杯。
齐言洲是齐家的孩子,但不是齐晋安的。齐晋安原来也不是齐家的孩子。
两个都挺……惊悚的。
只是她偏头看向齐言洲时,尽量自然地把唇角弯起来,一脸“这有什么”的表情对他说:“哪个都吓不到我。”
“真的?”齐言洲弯唇,眼皮半撩着垂睫看她。
秦卿:“嗯。”
“那你以后,”齐言洲抬手,曲着食指刮了她鼻子一下,玩笑似的说,“就是知道我们齐家秘密的人了,跑不掉了啊。”
秦卿摸了摸鼻子,抿唇,乖乖点点头。
她知道,如今的齐言洲不需要所谓的可怜所谓的同情。
他最需要人支持陪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最平常的态度,就是最合适的表现。
但看着齐言洲的眼睛,她长睫还是无意识地颤了下,攥了攥衣角,依旧忍不住伸手过去,抱住了他。
小姑娘柔软温暖的毛衣贴上来,齐言洲心下一软,肩线都松了些,环住她肩,低声问:“怎么了?”
她埋在他心口,唇嚅了嚅,没吭声。
没办法告诉他……我有些后悔,那时站在你面前,没有更勇敢些,问你到底要去哪里。也没有在找到你时,更坚定一点,偏要陪在你身边。
此刻,“失忆”这层保护壳,反倒框得她心脏发紧。
“爷爷好爱奶奶啊。”秦卿在他心口蹭了蹭,轻声说。
齐元琼后来又说,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结果偏有人要惹他不痛快,那就干脆让有些人认清自己。
齐言洲不需要齐晋安所谓的“道歉”,短暂的震惊过后,淡然起身,和齐元琼道别,带了秦卿回家。
齐元琼那话模棱两可,谁也猜不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敢问。
但的确像齐晋安说的那样,没几个人能做到老爷子那样。
齐言洲垂眼,定定地看着她。唇掀了下,又轻抿住。低头,在她发心上贴了贴,弯唇轻“嗯”了声。
“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秦卿佯装认真思索起来。
“嗯?”齐言洲挑眉。
“我哥最喜欢阴这种老渣爹了。”秦卿握拳挥了挥空气,“当年要是我知道了,肯定跟我哥告状!让我哥给他套个麻袋,拖进监控死角揍个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看他还怎么欺负你!”
齐言洲:“…………”
-
那天之后,秦卿始终被那点后悔和歉疚不安的情绪裹挟着。
她总是忍不住想,当初她因为好感和喜欢,任由自己不断靠近齐言洲。
却不必花费多少心思,甚至不需要一点努力,就能轻易地让齐言洲满足她那些不管有理还是无理的要求。
又因为习惯了齐言洲从小到大对她的纵容,在他有一点点反常时,就像个始终背着小壳子的蜗牛,碰上些微阻碍,就自保一样缩回了壳子里。
她以为那时候的齐言洲,终于和齐泽恩林雅一样,觉得她烦了。
也以为像齐言洲那样的人,所有前路均是坦途。
选择不和她在一起念书,只是要去更广阔的,她飞不上的天空罢了。
却没想到,他的前路是阴暗不堪的泥沼。
那么骄傲的少年,把云泥落差藏在心底看着她离开时……到底得有多难受啊。
秦卿后悔当初强撑骄傲没有回头。
在喜欢的人面前低一下头,不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又庆幸当初没有回头。
那时候的齐言洲,也是不愿意自己看到他落拓颓然模样的吧。
就像……他们高中时看过的那部电影,她始终记得,齐言洲最喜欢里面的那句话——
手上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对他那样的人来说,绝然不会允许自己手中无剑可仗。
……
年节将近,台里很忙,夜里十二点,秦卿有些倦怠,却仍旧睡不着。
黑暗里,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如果,他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或者那些年,他是真的……讨厌自己。
什么都没付出过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占着现在这个位置呢?
秦卿闭眼,闷闷地抓了抓头发。
沉默了几秒,掀开被子,下床。
-
本来准备那晚就告诉秦卿,自己已经想起来了的齐言洲,却因为齐晋易突然回来的事情,始终觉得秦卿的情绪不太对劲,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不知道,是小姑娘反应过来,觉得他们家这样……混乱的关系让她不能接受,还是那晚齐晋安口中,这些年的“齐言洲”不择手段冷漠寡恩,同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早已迥然。
还是因为别的。
比如……想起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