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因她的触碰而作呕猜疑……可她仍旧没法对着这个孩子生出丁点嫌恶和杀意,反倒疯魔一般觉得宁绮岚这般任性且阴晴不定的模样竟也有几分娇憨。
殿外的天色已极深,顾玥需要归去了。
她垂着头最后看了看这仿佛是舒适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孩子,杏眸中浮过点点笑意,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宁绮岚挺翘的鼻尖,低声与她告别。
“阿岚。”
宁绮岚瞬间睁开了凤眸,瞳孔中的混沌与空洞逐渐褪去,欢喜之意笼上眉梢。
玥姨许久不曾唤过她阿岚了。
还是这样好听……叫小皇帝的唇中也蔓延出了浓浓甜意。
她迷恋地望着女人,最乖巧不过地任由顾玥的指尖滑过自己的脸颊,几乎要沉溺于自己玥姨的温柔之中了。
她的脑中昏昏沉沉的,只翻涌着溢满了此刻的喜悦,而不曾认真将女人离去前最后一句话听进心里。
宁绮岚趴在床边,呆怔看着青色窈窕的身影远去,虽还牢牢记得要处理好那封信、不能让玥姨平白受冤,但意识陡然松弛之下,她已无力与谁对抗,重新陷入昏暗之中、被一道道无形的锁链拖入躯壳儿深处,又一次丧失了躯体的掌控权。
这一次,她的意识沉沦的时间极为漫长。
再次清醒过来、有喘息的机会时,却瞧见自己身前正站了一个黑甲的侍卫,将一份奏折递给自己,面色羞愧地与自己禀告摄政王府的事情。
“是属下无能,不曾看好摄政王,让她找到空子……放火自焚了。”
“……什么自焚?”
宁绮岚怔然看着他,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心中只觉荒谬可笑,忍不住弯起了唇,轻轻摇了摇头。
这侍卫怕是晕了头,怎敢在背后诋毁摄政王、说她的玥姨自焚?
小皇帝嗤然低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两眼手中奏折。
不知为何的,她这一次对身体的掌控明显要灵活了许多。
然而,奏折上记载的东西却比侍卫口中的话还要荒唐,一字一句分明是在说……
宁绮岚自己令人去搜查了摄政王的府邸,从中寻出了顾玥勾结外族谋害先帝的通信证据,随后大怒之下派出军队封锁摄政王府,将摄政王暂且关在府中、等待发落。
而就在今日,摄政王不堪受辱,于府里放了一把大火,自焚其中。
砰!
帝王的脸色不知为何的,霎时间惨白无血,兀地起了身。
她手腕中戴着的东西撞击着案边,骤然发出沉闷的声音,令她浑身一颤,大梦惊醒般垂下头去,眸中血丝蔓延,声音却极轻极低、宛如风一吹便要飘散。
“……这串佛珠是哪里来的?”
玥姨给她的佛珠不是这样的。
宁绮岚魔怔了般盯着自己的手腕,眼前迅速闪过几副隐隐约约的画面。
那些画面中,是她自己,趾高气扬地走进摄政王府中,嘲弄讽刺已败落为寇的摄政王,从顾玥手上生生拽下了这串佛珠,丝毫不顾及当时病弱的近乎要咳出血来的女人。
胸中突然一堵,小皇帝猩红着眸子,尚未对着侍卫说出什么,喉中不断涌上的血液便尽数呕出,喷溅在这张字字戳心的奏折之上,血珠慢慢将纸穿透,艳丽刺目得好似在燃烧着谁的生命。
这一刻,她在漫天眩晕之中,终于回忆起了顾玥临走时与她说的话。
她的玥姨分明什么也知道,仍旧那样从容又平静,甚至还含着浅淡的笑意,认真地跟她告别:
“阿岚,我走了,你多加保重、莫要再这样糟践身子。”
阿岚,如你所愿。
阿岚,玥姨走了。
阿岚……
阿岚……
新帝好似发了疯。
她撑着案面呕了血,身子不住地发抖,随后竟胡乱地扔下头上的金冠、扒下身上绣着龙纹的长袍,直直朝着殿外跑去,对众人惊惧而恐慌的呼唤声置若罔闻。
临近殿门,又被门栏重重绊了下,猛地跌倒在地,额角上便磕出了一道大口子,再抬头时满脸都是血迹。
宫人们匍匐着哭求陛下莫伤龙体,从后赶来的侍卫赶紧将她扶起,另有人飞快跑去宣太医。
场面混乱不堪。
“陛下,陛下!求陛下保重龙体!”
像是有谁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句话,聒噪至极。
宁绮岚听不太真,她的视线全部被血液遮掩住了,此时无助又慌张地仰头环顾四周,身旁的人或物都模模糊糊的,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自己的玥姨。
小皇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的心口好似有团火在燃烧,烧得她痛不欲生,叫她又疼又委屈,只想找到自己的玥姨、让玥姨为她揉一揉缓一缓。
她茫然地掉着泪珠子,胡乱抓过一个人的手臂,死死地盯着那人,满是希冀地问他:
“玥姨呢?我的玥姨呢?”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