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下去,只顾呜咽啼哭,“从此后,你也不必理我了,大家不要说话为好。等你的孩儿生下来,你自己养去,我回我的扬州!”
窗边雨水浸润着黯淡的烛,绮丽朦胧。奚甯有些蒙,思来想去,她因有孕,脾气古怪起来,实在琢磨不透,“好好的,我倘或得罪了你,你打我骂我,何故说这些丧气话?是我不好,快别哭了。”
他在后头一股脑劝着,奚缎云听了半晌,没头没脑的,看来是还不晓得他自家哪里错了。她横手把泪一揩,忽把婆娑的眼转回去,“你心里只有孩儿,已然是没有我了。”
奚甯怔忪一霎,笑了,“这话可是冤枉我,我恨不得把你供奉起来,怎的没你呢?就是孩儿也是在你肚子里,我才宁愿委屈自己慎重些。”
“真的?”她泪眼飞花,半颦半怨。
瞪得奚甯从骨头缝里颤出来,一把翻到她身上,将她罩着,摸摸她的发堆,“真的。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脾气忽然这般大起来?”
奚缎云别开眼,嘴里喁喁碎碎地念叨,“我才不是‘高龄’,人家都说我年轻,上回黄夫人来,还当我是花信之年呢,就你说我老……”
“冤枉啊,”奚甯抬起胳膊朝帐顶指了指,“我那个‘高龄’是指年岁,并不是说你的相貌,以你的相貌,别说花信之年,说是及笄之年也信得过。”
她这才乐了,眼往他脖子下一瞥,中衣歪歪斜斜地兜着,清清楚楚瞧见里头大片胸膛,肤色较深,坚壮又年轻。奚甯跟着垂眼一望,提着眉笑她,“你这是在看什么?”
“我没有,”她忙将挂着泪花的眼别开,不敢承认,“我看什么了?”
他索性直起腰来,膝盖大开着跪在她腰两边,把玄色的中衣解了。奚缎云有些慌,心口狂跳,乔张致地搡一下他坚硬的肚子,“衣裳脱了凉,快捂进被子里,咱们睡吧。”
“这时候,愈发睡不着了。”奚甯笑笑,俯下来亲她。
奚缎云却傲气地捶了他一下,“这时候,我却想睡了。”
“这时候,可由不得你了。”
他说着狠话,却未敢纵行,格外小心,枕上辗转,褥上驰骋,轻轻地亲她,轻轻地抚她,轻轻地,捣碎她。
夜风狂作,雨越来越大,在屋外催枝折花,奚缎云终得甜甜酣睡,奚甯却仍旧睡不着,雨似敲在他心里,总有烦忧。他一手搂着奚缎云轻拍,一手掐灭了烛,睁着眼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公务。
正有困倦,谁知外头“笃笃笃”想起敲门声。他心有不好,忙披了件法氅去开,见丰年湿漉漉打着灯笼将他迎至廊下,面露急色,“老爷料得不错,公安石首两处的堤扛不住了,水十分湍急,恐怕天亮就要冲毁堤,现使人力扛着沙暂且撑住了,可也撑不了多久,外头有好些田地和村民,只怕不好。万府台先得了信,正往那边去。”
奚甯眉攒千忧,“村子里的百姓呢?”
“深更半夜,差役正挨家挨户敲门呢,水势太大,恐怕,来不及全部疏散。”
“快,给我备马。”
奚甯钻进屋里,急急点了灯穿衣裳,动静不小,将奚缎云惊醒,揉着眼望一望案上的西洋钟,“这才四更天,你往哪里去?”
“公安石首那一段堤恐怕要冲毁了,我得赶着去。乖,你睡你的,境况若好,我后日就回来。”
窗外陡地劈了道雷,电光火石间,奚缎云想起那年扬州的暴雨,也是这深更半夜,花常青赶着往河道上去,那一去,倒下了,从此再没起得来。
她一霎急起来,慌慌下床来抱他的腰,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许去,底下那么多人,要你个上头的大官去做什么?有什么话,你就在家里吩咐他们好了,用的着你往那边赶去么?!”
奚甯握着腰带无处扎,只好搂着她的肩哄一哄,“只怕我在家,也来不及传话,也怕他们不顾百姓肆意妄为,我得亲去一趟。你乖,在家睡两日我就回来了。”
“不要你去,”奚缎云急得跺起脚来,死活不放手,“你不许去,我肚子里还有孩儿呢,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怎么活?!”
“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叫丰年给你送信,啊,你快去睡吧。”
说着,他硬了心肠将她推开,扎着衣带,不知是急还是怎的,玉犀比总扣不好。奚缎云在旁眼睁睁看着他掉着泪,须臾后,像是认了命,走上来为他扣好犀比,又抱了乌纱来递给他,半晌无言。
奚甯知道她妥协了,捏捏她的腮,笑说“你睡吧”,便走出去。奚缎云跟到廊下,凝望他暗红的背影隐没在暴雨中,就再不能睡了。
水覆无痕,花残剩影,她在榻上点着灯,心里眼里皆与万人一样,盼着雨停,人为苍生,她只为一人。好容易熬到卯时末,天还是黑沉沉的,雨如鼙鼓,敲得愈发响亮。
红藕在正屋里摆了早饭,来请她去吃,进门见残烛未灭,凋萎银釭,又见她呆坐榻上,不见奚甯,因问:“太太,怎的不见老爷,往府台衙门去了?”
“往石首去了。”奚缎云怆然神伤,呆呆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