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手上却捧着一把瓜子,嗑哧嗑哧在榻上吐个没完。
听见他动气,有些为难,既怕不如他的意,又怕真赶人,得罪了范宝珠。只好搁下一把瓜子,手上相拍着过来,“表姑娘,跟我外头席上去,一会儿庄太太找你呢。”
纱雾门里出来,走到圆案上坐着,“我娘许我出来的,席上没意思,桓哥哥在外头席上,我独在里头席上,与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子说不上话。”
奚桓恨不能一脚碾死她,偏他父亲时常教导着要有男儿气度,真遇上这难缠的姑娘家,他也束手无策。
反倒采薇有法子,廊外头提着把蘸了煤灰的笤帚进来,一路扫到纱雾裙下。急得纱雾一下提气脚,“扫着我的鞋了”
“姑娘不在这里,自然扫不脏你的鞋。”采薇立起笤帚叉起腰,说话又扫起来,直把她扫出门去。
闹了片刻,奚桓剪着手,转背往门里进去,“采薇,你进来。”
采薇捉裙进去,围在书案边,“爷有吩咐”
他随手拣本书,朝外头瞄一眼,轻问“身上不来是什么意思”
猛地一问,把采薇问得晕头转向,“爷说的什么不来”
两个人比旁人和脾性,采薇又是与花绸一般大的年纪,奚桓只好来问她,“我要知道还问你听说姑妈的身上还没来,是个什么”
采薇陡地胀红脸,踞蹐间,朝门外望一眼,轻步绕到案后头,附耳过去嘀咕一阵。只瞧奚桓一对深灰的瞳孔逐渐往下沉,血色却自他月白的皮肤里涌出来。
好半晌,他才挑起一侧眉睐她,“那就是说,女人得按日子来了这个,才算女人”
“大约是这么个意思”采薇点点圆润的下巴颏,脸盘子像烧红的铁,“我,我那年来时,我娘说,得来了这个,才算是个完全的女人,往后才能生养。”
奚桓沉吟一阵,抬首睇她,“你去总管房里,叫每天支几两燕窝去莲花颠。”
如今他不是孩提,下人自然肯听。可采薇却摇头,“不好,爷,这不好。您这里支了,他们背地里,又要刁难花姑妈,别说您,就是老爷也照管不过来。要我说,姑妈请的外头的大夫,终归不大稳妥,您与老爷说一声,请个宫里的太医来先瞧了,要吃些什么,咱们屋里拿银子使北果到外头去买,不费官中的钱。”
定下这法子,奚桓稍有安心。可到入夜,不知是白日里吃了酒的缘故,还是心里始终放不下的缘故,油锅里的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四下里熄了灯,静悄悄里虫鸣微响,伴着采薇在那床上低低的梦呓。丝丝缕缕的月光铺进青绡帐,若有似无地夹带着一丝玫瑰甜香,像个影影绰绰的梦
那梦里,烟月成诗,花绸侧卧在宝榻,穿着件薄薄的蝉翼纱外氅,藕荷色,隐约能瞧见两条雪捏的胳膊,纤细滑腻,软绵绵地朝奚桓招着,“桓儿,过来。”
声音如此缠绵蛊惑,牵引着他的魂魄,他本能地前迈着步子,仿佛那里躺着的是他对“女人”终生的想象,他的腿有些发软,脚下的土成了云霞,绚烂得苍白,柔软没有方向,他本能地呼吸、本能地靠近。
月点花梢,银河清浅,奚桓倏然惊坐起来,脑门上浮了一额汗,心虚地挪挪腿,被子里是温热的、湿漉漉的。或许是他的汗,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见不得光。
作者有话要说奚桓正儿八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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