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凤来朝(三)(2 / 3)

姑母撩人 再枯荣 5903 字 3个月前

是烧饭铺床地招呼我们,大乔要是在天上瞧着姑妈来,我却如此轻怠,也要怪我。”

二人年纪相当,奚缎云摇着素面绢子,笑意绵绵的,十足十是位体贴的长辈,“你在朝廷里有事要忙,不必管我们,丫头我收下,别的不要送。”

屋里熏着香,袅袅轻烟里弥漫起一阵相对无言的尴尬。

想了半晌,奚甯长眉低垂,有些没话找话,“侄儿前两日在户部见到单煜晗,品貌倒不错,只是年纪与表妹不配,侄儿多嘴问一句,表妹尚且年幼,何不慢慢寻一户原配正房人家”

提起这桩公案,奚缎云满面愁容,“你也晓得你姑父,一向为官清廉,没攒下什么家底。那年兀地没了,家中连体面发丧的银子都没有。碰巧单家侯爷走到扬州来,垫了银子发丧,又说他家有位公子,媳妇没了,正要续弦,就将我们绸袄说了去。”

叹息里,她两侧的珍珠坠珥晃出一点光,落在奚甯眼中,将他漆黑的眼点出一丝急色,“没钱发丧,姑妈怎么不写信上京给我”

“耽误不起呀,天气大。”奚缎云拈着帕子蘸下眼角,苦笑涟涟,“就当是报单家的恩吧。况且这单家的门第也好,要没这一出,我们绸袄小小县令之女,如何能高攀侯门”

奚甯垂首片刻,将刀削的下巴点点,“这单家门第是不错,单煜晗现在太常寺当差,虽与我不相熟,可一向听闻他品行不错,只是有个克妻的名头。”

“我们倒不信这些,只要他人好就好。”

“我在外头必定留着心,倘若有不周到,表妹还小,姑妈慢慢再给她拣位好夫婿。单家的银子使了多少,我们奚家来还,没什么要紧。”

偏西的阳光熨帖着奚甯半张脸,滚滚浮动的暗尘中,谢的谢过,叙的叙完。廊檐的影斜斜地扑在窗上,仿佛谁的手伸来敲窗,提醒着时辰已到。

奚甯踟蹰着拜礼出去,在池畔寻着奚桓就要走。奚桓正美滋滋瞧花绸与椿娘翻花绳玩儿,腮上还挂着泪痕,一听要走,瘪着嘴,仿佛太阳坠到西山后,天就要塌下来。

奚甯暗里瞪他,“你姑妈满肚子诗书,你大字不识一个,才瞧不上跟你玩儿。你回去,老老实实在案上给我练几个字,我放你园子里来。”

奚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父亲吹胡子瞪眼,只得委委屈屈地跟在奚甯背后,一步三回头,瞧见花绸坐在太湖石上,朝他摆手莞尔。

他想喊她,用洪亮激昂的声音回应她的笑。可她坐在石头上,衣裙与芰荷相染,好道个蓬莱神仙,不被凡人的悲喜喧扰。

最终他也只好笑着挤挤眉,迎风摆柳的间隙里,阳光斑驳地跳跃在他脸上,生动顽皮。

鎏金的天在他还没长开的眉头里愈发热起来,蝉声日渐兴盛,一潮一浪地高涨,总归是滚来了一阵雷,很快,噼里啪啦的雨声,轻敲绮窗。

奚桓叫他父亲押在屋内学写字,硬是憋不出一个屁来。若给他字帖叫他临摹着写,倒是像模像样,可离了字帖,是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字。

气得奚甯将他困在屋内,不许他跨出院门半步。他成日醒也无聊,睡也无聊,提着个竹编的蛐蛐笼子抖虫玩儿。

玩得腻了,将笼子一扔,“你那振国大将军也没意思,咬两下须都没了,不好,不玩儿了”

说着话,身板往锦帐中一倒,懒洋洋地哼着支不成调的小曲。有个大他三岁的小厮捡起笼子凑到床畔,“少爷,要不我上园子里再给您抓去”

“没、意、思。”奚桓托着长长的调子,听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掩藏着半缕咿咿呀呀的唱调。他一个猛子坐起来,两个脚在床轸板上晃荡,“哪里在唱”

那小厮叫北果,生来有些机敏,支起两个耳朵听觑一阵,凑过来笑,“像是在乌宝斋里摆席唱戏呢。”

“摆什么席”

正说话儿,见门帘子撩动,底下钻进来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端着白馥馥的奶,用红玛瑙八角碗装着。

丫头将奶捧到床前的圆案上,搁下木盘也跟着听一阵,方笑,“是在乌宝斋里,早晨听见说范家的两位表小姐与表少爷来了,太太摆了席,请了戏,连带着姑奶奶与姑妈都在那边听戏呢。”

骤听姑妈,奚桓跳下床,爬到临窗的榻上,推开两扇槛窗,只见下头院子里雨丝成幕,仆妇丫头们在蜿蜒而下的廊里凑堆说话。

众多老老少少的花红柳绿,独不见姑妈。

他悻悻地蹲在榻上,下巴墩在膝上,偏脸瞧丫头,“采薇姐姐,你这几日在园子里头逛,有没有撞见姑妈”

采薇懵懂地点点头,将玛瑙碗捧到炕几上,“见着过两回,花姑妈还给了我一条绢子,绣的紫薇花。”

“那,”奚桓一屁股落在榻上,将两个膝抱着,“姑妈有没有问我”

“倒是问了一句,我说少爷写不出字,叫老爷关在屋里不许出门来着。”

奚桓陡地跳起来三丈高,高高地站在榻上指她的鼻尖,“你怎么能这么说叫人晓得你主子连个字也不会写,你脸上有光还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