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倒是有点儿惊讶,陆长策他什么时候还会替别人说话了。
陆长策走上前,拔下靶心中的箭矢,眼角余光瞧见了对面的宴帐,姜姜被讲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一红,把香囊往身后藏。
心里微微一动,眼睫一颤,忙收回了视线。
这会是赠给他的吗?
指尖仿佛还残存着少女乌发柔软的触感,像流水一般脉脉淌过。
回过神来,才发觉指腹下压着的竟然是箭上的尾羽。
他丢的那香囊本是皇上赏他的,这些年来,陛下常赐下两筐枇杷,几段布,几把弓箭……物件儿虽小,但都彰显了对定远侯府的恩宠,
如今的定远侯府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谁也未曾想到,就在定远侯府最风光之际,小侯爷陆长策在京遇了袭,他奋力杀了三人,跑了两个,香囊也在混战中所遗失。
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议论,最后三法司从那死去的三人身上搜到了关外汗国的信物,许是为报定远侯府去岁关外大捷之仇。
就连陆长策一时也拿不清楚卫姜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在众人面前绣香囊,未免也太……胆大妄为。
好像从一开始,这人就将自己的功利都写在了脸上,不论是当着他的面落水,还是三番两次跌跤摔到他怀里,手段拙劣得简直令人发指。
陆长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姑娘。
他虽然是武将出身,家中女眷大多剽悍,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种端庄贤淑的女子。记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晓定远侯府如今深受圣宠,知道有许多人家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为妻。
还听说过为攀婚事闹出来的不少昏招、下作手段,所以从一开始,陆长策他就分外灵醒,洁身自好。
毕竟“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为国效力,这京城的胭脂怎么比得上塞外的风沙?
他也没想到寓居谢府的表姑娘卫姜,为了谋一门好亲事竟然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
微微蹙了蹙眉,陆长策兀自羞恼着下定了决心。倘若她真敢送他香囊,他一定要严词拒绝,同她说明情况,让她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将箭收入箭囊,陆长策目光微微一撇,却不经意与不远处一个病弱公子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是谢璋。
春光如许,众人多多少少都换上了一袭鲜艳的衣裳,但他却依然穿着松青色的袍子,拥着狐白裘。
容色枯槁,侧着身子半低着眼同身边的和尚说着些什么,间或微微一笑,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冷,也不与同龄人走近。
“我觉得,”章渭阳走到他身边,面露感叹,“他快死了。”
“你信不信,他活不过……四十?”
似乎是觉察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谢璋抬起眼睨了他们一眼,目光淡淡如天光微渺,轻烟一曳。
却让章渭阳硬生生打了个哆嗦,那一眼竟好似连他心底都看透了。这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在这圈子里,最忌讳的便是在看透别人前被对方看透。
谢璋的视线在陆长策面上蜻蜓点水般地顿了顿,便又移去,继续与和尚们说禅。
……没什么大不了的,倘若她真要把那香囊送给外男,他自会抢她一步没收,不叫她辱没门风。
“那些和尚还真喜欢他。”章渭阳抱臂懒洋洋道。
今日这场正是设在了城郊西的护国寺内,农历四月初八佛诞日,京城的世家大族们便相约着一道儿来礼佛。
陆长策不太确定谢璋那一眼,是不是因为当初他和卫姜摔在了一处,但这视线让他的确有些不适应,便垂着眼继续调试弓弦:“与你我无关。”
——
谢璋在看布。
长身玉立,昂首望着蕙兰芳内的展示出来的布料。
打从谢璋一进门,周国寿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
暗道一声,麻烦。
不知道这位大爷今日光临蕙兰芳所谓何事。
周国寿还记着个把月前蕙兰芳里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当时可把他吓了个不轻,商人最怕的就是当官儿的。
难不成是来为未过门的娇妻出气的?可这都过了多久了?总不能还记仇吧?
他们蕙兰芳背后虽有陆家四太太撑腰,但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和气生财,更何况这位在朝野中地位超绝,实在得罪不起。
便极尽所能地笑道:“大人今日来此可是来挑料子的??”又招呼着店内伙计赶紧奉茶。
“这可都是咱们店里新进的好料子,大人掌掌眼?”
谢璋没有拒绝周国寿这显而易见的奉承,待坐定了才问道:“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个姓卫的绣娘?”
周国寿一愣:……坏了,这孟娘子要寻姜姜记,谢璋也要寻姜姜,难不成真是为寻仇来的不成?
谢璋垂下眼。
他自然不信卫姜那什么虚弱不虚弱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