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住她的骄傲。
唯独没有想过,她的骄傲会被她自己折断。
李含章沉默良久。
她看不见梁铮的眼,便抬起手,抚过他的发。
顺着他的鬓,缓缓地摸索他的耳。
尽管没有开口,轻柔的动作里仍藏着示弱与歉疚。
在指尖擦过耳侧的那一刻,搂住李含章的力道越发收紧——只需她稍作反馈,梁铮就能重获勇气,永无止境地爱她。
李含章软着身,与梁铮相拥。
她平静下来,恹恹把玩着他的一缕发。
“那,你说有事要做……”她放轻声音,“是做什么去了?”
梁铮背脊微颤,没有立刻回应。
很快,他扶住李含章,解下外袍、为她披上。
又换了个姿势,将她打横抱起。
“回去同你说。”他低声道,“在这里容易受凉。”
-
李含章被梁铮抱着,走过九曲回廊。
廊内有风,被梁铮山般的身躯挡去,并未吹到她分毫。
二人暂且回到了沉香殿。
殿内已烧有烛火,柔柔的灯影四处摇曳。
在罗汉床间的身影处熏出黄光。
李含章伏在软褥上,半身微挺,小臂交叠、垫着绵枕。
玄色的外袍已被搭在椅背。
只有丁香色的褙子,罩住她纤小的背影。
露出半截小腿与一对足——相当温顺,甚至不曾动弹一下。
沉香殿内的罗汉床,本是为了泉后小睡用,修得不算宽敞。李含章趴在上头,感觉束手束脚,两条腿都抻展不开,只能老实地放着。
可梁铮的手就压在她后腰间。
摆明了就是不让她动。
“方才摔着哪儿了?”他问。
倒没先向她交代他下午时的动向。
李含章不作声,放平小臂,将微烫的侧脸贴过去。
笨家伙。
她摔成那样,还能是哪儿。
只是,她清楚梁铮发问的意图,便道:“腿疼。”
梁铮嗯了一声。
果不其然,腰间的手挪到了小腿。
他控制着力道,徐徐揉动,试图为她纾开疼痛。
李含章也不抗拒,安生地趴着。
她双腿细长,触时却温柔绵软,像块豆腐,仿佛一碰就要留痕。
按了片刻,梁铮才开口:“卿卿。”
“嗯?”李含章应。
“我先前……是去打听你服药之事了。”
“你有心瞒我,我不好直接问你。”
掌下的小腿微微一僵。
李含章没有回话。
她埋着头,只听得到呼吸作响,像是睡着了。
但梁铮知道她没睡。
他动臂向上,边捏着,边续道:“卿卿,你知道我。”
“我身上的伤……只会比你更多。”
他目光淡淡,流于面前的雪肤,看它起了指山似的微痕、又在转瞬间消散无踪。
“最初你叫我给你暖脚,你哭了,我还当是那些疤吓到了你。”说起这段经历,他唇角低低一勾,“可你非但不怕,反而极心疼我。”
“我于你……也是一样。”
李含章仍不应。
她挪了挪首,将脑袋换了个位置。
梁铮看了她一眼,视线撞上她后颈。
那里洁白细嫩,有蓬松而蜷短的绒发冒在上头。
他又低下头,叹了口气。
“卿卿,不论你何处有疤,我都疼你。”
梁铮的措辞平实无华,却字字真挚、格外诚恳。
“你若受过伤、留了疤,那就是从前的事往你身上打了印儿,这才有了如今的你——我连心疼你都来不及,怎可能会嫌弃你。”
话已至此,李含章黛眉微动。
她撑起半身,稍稍回头,看向梁铮的脸。
四目相碰。
梁铮也凝视着她。
极少见地,他没有笑,敛尽所有的悍野与桀骜。
眸光宛如月下清泉,格外认真郑重。
李含章默默地转了头。
她动指拈住对襟,僵持良久,才向肩后拂去。
单薄的背像一张纸。
素白,柔顺,带着女儿的细腻。
这张纸本该由梁铮来亲手书写,却莫名多出了一道疤痕。
像烙印,刻在微凸的蝴蝶骨间。
细长,突兀,格外清晰。
于梁铮而言——似曾相识。
白光在眼前炸开,他的耳畔轰然作响。
李含章没有多作解释。
她只是保持沉默,安静地等待着梁铮的反应。
可梁铮始终没有反应。
身后之人竟比她还要沉默,连呼吸都被一时夺走、无法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