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正醉,应当没付您钱就走了。”
男人低声沉稳,尾梢却上翘,竟还藏着几分少年人似的得意与欣喜。
“我是她男人,我来为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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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广场后,梁铮沿着南方村路前进。
他一面感叹小孔雀当真能跑,一面环视四周、寻找着她的身影。
目之所及处,多是无人的荒屋。
树杈光秃、冬草衰败,唯独不见李含章。
眼看天色渐晚、残阳西下,梁铮焦急难掩。
再向前找上一阵,竟不自觉来到唐家。
唐小武站在田地边,口中衔着一根长长的草芥,遥望着远方的景色。
唐小武眼尖,率先发现梁铮,冲他招手道:“梁大郎君!”
梁铮颔首向二人示意,快步行至屋前。
未等他开口,唐小武又道:“梁大郎君,今日你和梁家娘子一前一后地来了,倒没像往日那样、片刻不离地呆在一起。”
一前一后地来?
看来李含章也到过唐家。
梁铮拧眉道:“她醉了,我在找她。”
“醉了?”唐小武恍然大悟,“喔,那难怪呢。”
“她方才跑过来,挥着两根糖葫芦,说自己是什么长什么公主,你是将军、是她的驸马,要带我跟阿婆到上京去享福呢。”
皮肤黝黑的少年咧嘴笑道:“原是喝醉了,才说这些胡话。”
梁铮听罢,一时哭笑不得。
“她朝什么方向走了?”问得无奈又着急。
唐小武摇摇头,面露歉意:“这我还当真没注意。”
梁铮草草点首,抽身要离,却见唐婆婆撑着木棍、缓缓走到门边。
老妇的声音平缓又温和:“梁大郎,你莫急。”
“老婆子我兴许知道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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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章孤影茕茕。
跌跌撞撞,走在土路之上。
步履紊乱,每踏一下都如在云端。
身后霞光如火,为她纤小的背影抹上一层浓烈的朱红。
“嗝。”
小孔雀醉醺醺的。
她眸光朦胧,呆愣愣地向周围环视了一圈。
周遭俱是惨白:惨白的霜,惨白的碎石,惨白的冬草,除却夕阳,几乎没有任何颜色。
只有她——鹅黄的袄裙迎风鼓动,糖葫芦晶莹泛光。
是冬景苍茫之中,绝无仅有的鲜亮。
李含章眨眨眼,连睫羽扑扇的动作都迟钝而缓慢,桃花眸里更是水雾难化。
她在风里怔怔地立了一会儿。
还不忘紧紧攥住手里的糖葫芦棍子。
脑袋里仿佛粘着一团浆糊,意识时而混蒙、时而清晰。
是这里吗?
她想去的那个地方。
应当……没走错吧。
灰灰的,白白的,破旧的,惨淡的。
嗯,绝对没走错!
虽然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就是了。
但——这可是她专程向唐婆婆打听的呢!
一阵寒风吹来。
卷动李含章髻下散落的几缕乌发。
她莫名打了个哆嗦,连双颊处醉后的酡红都颤颤巍巍。
背脊处有点冷,可肺腑却是热的。
幸好喝了鸡鸣酒!!
嘿嘿,得亏她有先见之明。
不愧是大名鼎鼎、万众瞩目的玉清长公主呀!
李含章转头,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
许多座连绵的孤坟映入眼帘,干枯的土碑横立其上,像并不茂盛的森林。夕阳的残光格外突兀,将此情此景衬得愈发阴冷。
好像……有点害怕。
嗯,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
酒壮怂雀胆!而且、而且……
要是被梁铮知道她害怕,一定又要欺负她了。
才不要,坏心鬼,总是欺负人。
她这趟来,明明是有好——重要的事,需要亲自处理。
酒意正酣的小孔雀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
娇懒的声音蹦了出来:“阿婆!”
无人回应。
李含章不依不饶:“梁阿婆——”
尊贵的长公主毫无形象,在坟场扯着嗓子大喊。
依然无人回应。
连烈烈的风声都陡然悄寂。
不在吗?
李含章迷茫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呢?
这里不是永庆村的乱葬岗吗?
唐婆婆说,村民搬来之前的那些人,就埋在这里。
李含章陷入了挫败与气馁。
她歪着头,困惑地颦起黛眉,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很快,又打起精神。
叫婆婆不应,那就——自己去找!
李含章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