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澜序有些心焦。
这短短的片刻,直叫他等出了几个时辰的错觉。
他甚至开始思虑。
是否他唤薛寒鹜来见他一事做错了
他合该去瞧薛寒鹜的,而非让薛寒鹜拖着还未曾痊愈的身体来见他。
庄澜序又是使劲儿捏了捏酸胀的眼角。
再抬眼就望见了薛寒鹜。
只远远的,他看不清楚薛寒鹜的表情。
但也察觉到了薛寒鹜加快的步伐。
薛寒鹜这是作甚
是怕自己训斥,特意赶得急一些吗
庄澜序没耐住,腾的站了起来。
眼见着面色还略显苍白的少年步伐停滞在自己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小师叔。”
庄澜序瞬间拧起了眉眼。
薛寒鹜在原书中,会这般唤原身吗
他怎么不记得了。
薛寒鹜却瞧见他的表情,陡然惊出了一声冷汗来。
那理应是他的小师叔啊,怎会不是
可若是他的小师叔,又怎会朝着他露出这般的表情来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难不成当真是上苍予了他最大的期许,却偏生叫他扑了空。
庄澜序好似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忙不迭地换了一副可亲的面容来。
只是唇角有些抽搐,赶紧扭过头去,不叫薛寒鹜看个一清二楚。
他摆摆手,让引路的弟子下去,又是带上了门。
薛寒鹜在他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庄澜序转过身,这才得空打量起来薛寒鹜的装束。
一如原书中所描绘,薛寒鹜常年着一身黑衣。
为的不是旁的,只不过这黑衣能掩盖住身上过分多的血迹凝固罢了。
庄澜序更多几分心疼,拉了圆凳,送到薛寒鹜面前,又道“坐下吧,饿了吗可想吃些什么”
薛寒鹜仍是垂首站定在一旁,仿若惧怕般不再动弹。
庄澜序揪着心,约莫猜到这孩子是害怕极了。
便也没再强求,只是又问“你身上的伤,可是大好了原是我的错处,我不会再做试毒那般的事情了。”
“无事。”薛寒鹜沉声说道。
他稍稍掀起眼皮,瞧着面前的庄澜序。
那分明就是他的小师叔。
刻进他骨髓中相熟的语气语调,于着那般关怀自己的话语。
自己又怎会认错
只是他的小师叔好像不识得他了。
薛寒鹜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尖生生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在手心上划出一道血印。
疼痛唤醒了他的神智。
他终是正眼看向庄澜序。
庄澜序依旧那般好看
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是从前原身不可能有的。
那般明亮又带着企盼地看着自己,虔诚地希望自己能软上一句话。
他忽而忆起,曾经他的小师叔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将其视若无睹,更伤了庄澜序颇深。
他既做过错事,便不能一错再错,再伤庄澜序的心了。
即便这一世的庄澜序,根本不记得自己。
但只要是他就行。
又何妨记不记得自己呢
更何况,上辈子他做过那么多的将庄澜序伤得体无完肤之事。
如今能得以重来,倒是他的幸事。
薛寒鹜稍稍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愫。
庄澜序舔着有些干涸的嘴唇,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即便是他在穿书管理局的任务中身经百战,也未曾有这般一个石子掷下去,竟是连丝水花都激不起来的时候。
他张了张嘴,又想要说什么。
可薛寒鹜却打断了他,只道“多谢尊上挂怀,我的伤口已是无碍了。”
说罢,他便是挪了庄澜序搁在他面前的凳子坐下。
又是挨近了庄澜序几分。
庄澜序端了盏茶水递给他,又是状似随意地问出了自己方才就搁在心底的疑惑“缘何你方才先是唤了我小师叔,如今又改口称了尊上”
他见薛寒鹜动作凝滞,又是忙不迭摆手道“若你不乐意说便也罢了,我不追问了。”
薛寒鹜灌下了一口庄澜序亲自倒的茶水,摇摇头解释道“是我自己想的。尊上可是介意”
听着这般亲昵的称谓,庄澜序若是介意便是稀奇了。
他直言道“随你喜欢,左不过一个称谓。”
“小师叔。”薛寒鹜从善如流,饮下了整杯茶水。
庄澜序眼尖,又替他续上了。
其实那时候他唤庄澜序小师叔,是因着他曾骗过庄澜序。
他在面对着庄澜序对他付出的好时,骗庄澜序他会在极上墟宗的弟子甄选大典上突出重围,望那时候庄澜序能收他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