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说不出的僵硬,但并不是因为陆小凤的话,而是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
陆小凤也沉下脸色,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侧着脸,仿佛在感知某种从遥远处传来的微妙变化,一种只有他才能感觉得到的味道或是气流波动。
他忽然一夹胯\\下坐骑,呼哨一声,加快速度朝某个方向飞奔而出
陆小凤也只好打马追上,夜色更沉,连星光都仿佛隐没在了身后的山林之间。
但很快,陆小凤就发现,前方的天光竟然已隐隐发亮。
却不是星月之光,而是遥远处冲天的火光
暗红色的火光看起来仍远得很,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陆小凤和花满楼全力打马飞奔,也跑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
等二人赶到时,冲天的火势已只剩下灰烬。
花满楼面朝着那座被烧得焦黑的小楼,脸上的神情变得说不出的哀伤,就像是初恋的年青人忽然看到情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因为方才着火的地方,正是他的百花楼。
百花楼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陆小凤和花满楼踏入了小楼废墟。
并不是为了哀悼或祭奠,虽然他们对这座小楼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是花满楼,这里几乎已变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但是现在,还有远比悼念更为重要的事情。
百花楼里虽然有灯,却并不常点,花满楼离开前,最后一盏油灯恰好又已烧完。
这场火绝非意外。
既是人为,那他就一定有想要销毁或是掩盖的东西。
在废墟中转了一圈,花满楼忽然道“是一种康藏那边才有的原油,洒得很细。”他说的是起火原因。
陆小凤皱起眉,道“火势控制得不慢,但烧得却够彻底,看来那个人的确是有备而来。”
“这儿有一具尸体”陆小凤叫道,他蹲下身子,伸手在废墟中用力扒拉了几下,又用手指拎出一块焦黑的东西,凑到鼻端嗅了嗅。
花满楼问“那是什么”
陆小凤摊开手掌,凝视着掌心那块焦黑的四方形象牙小牌,道“这是如玉赌坊的牌九,错不了。”
花满楼脸色微变,道“难道顾清风已死在了这里”
陆小凤点点头,道“这张牌正是我从他手里抠出来的,如果不是顾清风死前死死握住,恐怕也早已被烧成炭了。”
问题是,顾清风为什么要牢牢抓住这张牌九
陆小凤沉吟道“也许,这张牌是他从凶手身上摸到的,为了告诉我们凶手是如玉赌坊的人。”
花满楼的脸色却已似乎变得苍白,慢慢道“也许,是因为这张牌比较特别。”
陆小凤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巾,用力擦了擦焦黑的骨牌,浮灰被抹去,露出了鲜红的一点,和黑色的五点。他把骨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这就是一张很普通的铜锤幺六。
陆小凤捏着鼻子把顾清风的尸体从废墟中搬出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道“致命伤在咽喉,是被剑割断的,剑身很薄、很窄。”
花满楼忽然道“伤口可是长一寸三分,宽则不如纸薄”
陆小凤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沉默着,忽然自怀中取出一柄银剑,只见这柄剑的剑身狭窄,仿佛比筷子还细,比袖子还软,却长达五尺开外。剑身之上银光流动,眩人眼目,在月夜下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这样一把剑如果割断人的喉咙,留下的伤口也必定是极窄、极短的,就像顾清风脖子上的那样。
陆小凤更惊讶,沉默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从不用兵刃的。”
花满楼道“只因我确实从未用过兵刃。”
陆小凤道“但这柄剑”
花满楼慢慢道“这柄剑乃是家母赠与,作防身用的。”
陆小凤目光闪动,又道“这件事,除了你和伯母”
花满楼已知道他要问什么,淡淡道“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陆小凤皱着眉,却忽然笑了,道“一个功夫与我很像的人,死在一个兵刃与你很像的人手里,实在是有趣得很。”
这其实一点也不有趣,若是被别人碰上,只怕会恨不得拿脑袋撞墙,陆小凤却居然还笑得出来。只因他一向认为,一个人只要还笑得出来,他的处境就总不会太糟糕。
可是,他们二人此刻的处境,难道真的只要多笑一笑,就不会变得更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