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花满楼吃惊道,“司空摘星离开如玉赌坊后,就去找了愁煞人剑顾清风”
陆小凤道“也许他找的不一定是顾清风,但他去的地方,顾清风也一定在。”
花满楼道“你又如何知道”
陆小凤道“直觉”
花满楼不说话了,他知道,很多时候直觉是说不清的,但却又非常准确。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说出口,往往便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还是要问“你又怎么能知道司空摘星刚才去过哪儿”
“我不知道”陆小凤目光一转,又道,“但你却一定知道。”
花满楼一愣,道“我”
陆小凤笑得有些得意,也有些神秘,悠然道“之前在如玉赌坊假装和你交手时,我偷偷往司空摘星身上弹了一点很特别的香粉,刚才他进来时,你想必已闻到了。咱们只要从如玉赌坊追踪香味,就能知道,这位偷王之王都去过哪些地方。”
花满楼慢慢点了点头,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问道“这种香粉你是从哪儿弄到的,味道的确很特别。”
陆小凤得意道“是我从老实和尚那里抢来的,这和尚看着老实,包袱里倒是装了不少花花肠子。”
他笑了笑,又道“接下来,可就全靠你的鼻子了。”
夜已深,天上无月,却有星。
陆小凤和花满楼各乘一匹马,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缓缓而行。
为了不引起司空摘星的警觉,陆小凤在他身上留下的香粉味道并不浓,被风一吹,更是淡得闻不到,就连鼻子最灵的猎狗恐怕也没法轻易追踪。
但陆小凤却对花满楼很有信心,尽管他自己此刻除了夜风之外,早已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他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本就不多,如果哪一天,连花满楼的鼻子都不能相信,那就再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可靠的了。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轻松,说明他仍然没有丢掉香味的踪迹。
香粉的气息一路延伸到城外。
方才在客栈中,花满楼并没有猜错,司空摘星走过的路不仅远,而且很偏僻,也的确难走得很。有一段路,陆小凤和花满楼甚至不得不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艰难地在泥泞的山路间穿行。
等走过这段路,陆小凤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沾满草根烂泥的鞋底,叹道“虽然这条路简直不是给人走的,但总算证明我们没有找错方向。”
花满楼了然道“这里的泥,可是与司空摘星鞋底沾上的泥一样”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道“我知道已有不少人问过你这个问题,但有时候,就连我也忍不住想问,你是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也笑了,道“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愿意相信瞎子也能看到一些东西,你不一样,你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逗人开心罢了。”
陆小凤笑得很愉快,他一直很敬佩花满楼,他虽然身有残疾,却从未将自己当作没用的废物,光凭这一点,就已强过了世上的大多数人。也正因此,每当花满楼展现出这种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时,陆小凤赞叹之余,都会感到安心。他知道,花满楼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被别人骂“小瞎子”而躲起来偷偷哭泣的小孩子了。
即便当年没有教给花满楼灵犀一指,陆小凤也完全相信,花满楼一定会活得很开心,很满足。
因为一个人强大与否,并不一定与武功高低有关,而是取决于他的心灵是否能经受得住考验。
想到这儿,陆小凤就忍不住觉得很骄傲,也很得意。
因为他有一个好朋友
山路间安静得很,只闻虫鸣,天上的星星眨着眼,仿佛在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渺小的人间一隅。
花满楼忽然道“你一向最怕晕船,怎么会想到要出海”
陆小凤杳无音讯的那段时间,花满楼曾试图寻找过他,却从未想过要去海边,因为他知道,陆小凤并不喜欢水,除了洗澡的时候,他都宁愿自己身上是干的。
花满楼的直觉一向很少出错,但那次却是例外。
陆小凤竟似早已猜到有人会想要找他,特地避开了那些他总是出现的地方,还一反常态地计划出海游玩。
他想摆脱什么又或是在逃避什么
花满楼想不通。
陆小凤一怔,竟然有些语塞,半天才含糊道“我认识了一位常出海的朋友,他虽是条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但他的那艘海船倒的确是整个码头上最大最稳的。”
花满楼忽然笑了。
陆小凤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花满楼悠然道“我只不过在想,这次你出海远航,下次找你,是不是就要去大沙漠了”
陆小凤的脸竟也似红了一红,揉着鼻子道“我也在想一件事。”
花满楼道“什么事”
陆小凤瞥了他一眼,道“江湖中既然有人叫我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怎么没有人叫你异想天开的花满楼”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