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灵犀一指,不可思议,又妙绝天下的一着。
绝没有人能形容这两指一夹的速度与巧妙,即便亲眼见到,也只会被这一手无双的绝技所折服。
任通却显然已有所准备,一击不中,立刻团身就地滚向一边,抄起方才抛落的鬼头刀,“呼”的一声朝花满楼当头劈下。
提刀进门时,他还只不过是个武功三流的快马帮徒众,但这一刀劈下时,他的身手已经忽然变成了第一流的。
刀光森然,不知已舔过多少人颈上鲜血。
花满楼身形回转,双手一拍,“啪”的一声,便将刀锋牢牢夹住。
眼见兵器落入对方手中,任通想也不想,当即撒手撤刀,凌空向后一个“鹞子翻身”倒纵而出。他等的本就是这一瞬,刺杀已无望,花满楼的双手被刀锋占住时,便是他唯一的逃跑机会。
但是他又错了。
刚跃下酒楼大堂,任通便觉眼前红影一闪,面前竟已多了个人。
花满楼手里拎着他那把鬼头大刀,正在对他愉快地微笑。
任通脸色骤变,胸口不住上下起伏,终于嘎声道“你、你当真是瞎子”
花满楼笑了“这个问题,已有不少人问过我。”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想认出恶虎岭断门刀彭虎彭大爷,也未必非得靠眼睛看。”
任通自然就是彭虎。
彭虎脸色铁青,恨恨道“既已落在你手里,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花满楼道“想说还怕找不到话吗比如说,你可以讲讲,是谁派你来的演这出戏的。”
彭虎咬牙道“我若是不说呢”
花满楼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道“嘴长在你身上,你不想说,谁也不能逼你。”
彭虎怔住,愕然许久才道“我若是要走呢”
“腿长在你身上,你若想走,也没人会拦你。”花满楼抬手一抛,淡淡道,“我只是来把刀还给你。”
彭虎伸手接住鬼头刀,满脸欲言又止,终于一跺脚,扭头奔出了酒楼。
他实在已不知道该对这人说些什么。
花满楼听着那八匹马离去,这才转身,从柜台边扶起老掌柜,温声道“实在抱歉,给贵店添麻烦了,这个还请掌柜的拿去,聊作补偿。”
他说着将一团东西塞进老掌柜手心,老掌柜打开一看,呼吸顿时粗重起来,连脖颈都红了,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张纸,而是个盛满水的大水缸。
这张皱巴巴的纸,竟赫然是张五千两的银票
老掌柜结结巴巴道“太多了,太多了,你快、快拿回去”嘴上这么说,手指却还紧紧捏着银票,眼睛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当然不是白给你,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老掌柜立刻道“大爷请说小的一定尽力去办。”
五千两银子,已足够让江湖上的大多数人豁出命去了,何况这种深知赚钱不易的老生意人。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神秘,慢慢道“很简单,只要你带我去如玉赌坊看一看。”
老掌柜脸色顿时变了。
花满楼听到老掌柜呼吸声,已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他见过不少贪财的老板,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怕死。
怕死的人当然不会主动招惹拿刀的人,更不会躲在柜台后看热闹。
但酒楼若是黑风堂的分舵,贪财的老板自然也会胆大起来。
老掌柜强笑道“什么如玉赌坊小的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这条街上赌坊倒还有一两家,客观要是想玩两把,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
他说着便想离开,花满楼的手指却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道“掌柜的,不再仔细想想”
这两根手指竟重逾千斤,老掌柜顿时连腰都直不起来,肩上扛了个大水缸似的,只好弯着腰讨饶道“公子饶命,我,我想起来了好像,好像是有一家如玉赌坊。”
花满楼道“那地方在哪儿你也记起来了”
老掌柜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带公子过去。”
花满楼一笑,松手道“如此有劳了。”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赌坊白天大多是不营业的。
得等到华灯初上,冤大头们腰里揣着刚挣的钱,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在城里找点乐子时,赌坊里的各种生意便发豆芽似的冒出头来,白花花的银子这才会源源不断地流进大老板的腰包。
但如玉赌坊却是个例外。
它白天固然大门紧闭,晚上却也未必会开门做生意,而且除了老客户,其他人甚至连赌坊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大概,名坊便如同名妓,只有最特别的人,才有机会一睹如玉赌坊的真容。
花满楼无疑是个特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