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人都觊觎着这宝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倾归替我挑了一件白底蓝色绣云岚纹样的织锦裙子,披上仅有的一件白狐裘,还不知在哪觅了件铜手炉让我抱着。
她是知道我怕冷的。
近了圣宸宫,路上积雪便被扫得一干二净,完全不必像昭阳殿门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
宫人趋炎附势的本事,哪一个没有练到极致。
在门前,我轻声问倾归“倾归,我们打个赌吧。”
“打赌赌什么”
我不无讽刺地一笑“赌陛下怀中现在拥着几个美人。”
倾归脸色一变,连忙低声说“主子,这话在这里可说不得啊”
“那我们回去再说。我先说了,我赌两个。”
倾归使劲摇了摇我的袖子,拼命使眼色给我。我如何看不懂。
“呵,几月不见,湘贵人性子倒是见长。”
一道娇俏声音响起,我一回头,看见正是那个苏常在。
哦不,应该叫苏嫔了。
“苏嫔娘娘安。”倾归也想拉着我行礼,我勉强地行了礼。
“皇上召本宫来伴驾,说要寻个踏雪添香的意趣,湘贵人来,却不美了。”
我淡淡一笑,说“怎么会,皇上龙章凤姿,苏嫔娘娘再不美,皇上自然能弥补的。”
她杏目圆瞪,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
我说“苏嫔娘娘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她恨恨甩我一个眼神。
我也搭上她的顺风车进了圣宸宫的门。
梧桐覆雪,青翠悉数被枯黄所替代。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我愣了一下,旋即被冷风吹得清醒了。
正殿门半掩着,隐约有声音响起,是女子的声音。我忖度我猜两个是不是猜得少了。
门口还是赵德全赵公公,左边则立了位眼生的小太监。
赵德全看见我,正要说话,旁边那小太监就先一步说了话“这位主子,皇上只召了苏嫔娘娘来,您来,皇上怕是不见的。”
我轻轻一笑,看向旁边的赵德全。
赵德全为难地看我一眼,垂首道“湘主子,您安”
我笑道“我能安么,赵公公”
他多年御前伺候,临危不乱处之泰然的功夫自然极致,所以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势必也是有其用意的。我目光从他脸上缓缓移向门缝,又怎么会不明白。
“湘主子您请回吧,”他深吸一口气,“奴才直说了,皇上怕是不肯见您的。”
苏嫔回头挑衅地看我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我没搭理她。
我静静地抬头,凝视着他,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不威不怒,问“为什么”
“这”
我凝着他,说“我不记得我犯过什么错。”
“奴才”
“只因为我,姓应么”这句话,我是对着门内虚空说的。
他们瞒得再紧,依然有风声传来。
门大开,一抹银白挺立。“够了,谁给你的胆子在圣宸宫放肆”
两个,赌对了。
我心想。
我本来不想放肆,也不想争吵什么,可是我看见这么多新欢,难道就真的能当作没看见吗
难道我真的就有错吗
我抬起头直视他。
他眉目如画。
冷冽的眼眸因为冬季的归来又冷了几分,眼中盛着的嘲讽让人无法忽略。
我是不争气的那个,眼泪哗地就淌出来了,不要钱似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笑地看着我,“朕要做什么,用得着和你讲道理么湘贵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可我的眼里全是模糊的影子,他和苏嫔,和景妃,和赵美人都融成一片了。
“我想见见他”我哀求道。
“他命格虚冲,暂时不能回宫。”他平静地打破我的希望。
“那,那我,我能不能出宫去看他”话出了口,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不知谁在一边嗤笑一声,说“湘贵人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对着皇上大不敬,这”
我没有理会她,我只想听他的回答。
他的眼神也许是平静的,又或许带着几分嘲讽,一些可笑。他从来都觉得我可笑吧。
“出宫,”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蕴,踏出门槛,到我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扼制我的下巴,逼得我高高抬起头,他俯视我,“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当初的规矩,你学到哪里去了你就是这么对朕说话的”
我猜得对啦,他确实是像传言里所说的,要把我赐给明安侯了,因为要送人了,所以再也不会上心了。
所以也不会让我和他的儿子有什么接触,产生不必要的感情了。
就像一个物件一样。
我的的确确是错了,错得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