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看清她的身份——她是妾。
妾,也是怯。
心有胆怯的人没勇气爱人,也没勇气奢求同等分量的真情。
琴音戛然而止。
郁枝捂着心口,忽如其来的难过。
四小姐说要来看她,怎的还没来?
……
走累了,魏平奚坐回两个轮子的木椅,翡翠推着她朝前行,不免为郁枝说句好话:“看来姑娘学得挺认真的。”
四小姐嗔笑一声:“没见到人,你怎么知道她学得认真?”
“未见其人,听其声,姑娘也与以前不同了。”
吴嬷嬷的手段她多少知道一点,多少权贵人家的女子想进宫侍奉陛下,都得请嬷嬷提前教导一番。
吴嬷嬷会的可不止是后院那些。
她是从后宫退下来的老人,十三岁入宫成为乾宁宫的宫婢,到了颐养天年的年岁被皇后娘娘赐给夫人,大有让夫人帮着为嬷嬷养老之意。
寻常人请不出她来。
又则当今陛下是皇室少见的痴情人,独宠皇后娘娘,嬷嬷起初是先帝身边的人,先帝性风流,后宫三千,女人们争权夺利起来绝不比男人差。
大风大浪走出来的人,去调.教一个美妾,不说大材小用,那也是绰绰有余。
“姑娘如今说话都甚有韵味了。”
以前郁姑娘说话是怯生生的,今遭往吴嬷嬷那开了眼长了见识,学有所用,说话的腔调都透着一股子淡薄文雅的媚。
媚气绕在唇舌,充分利用那把好嗓,娇柔婉转,是翡翠听过最有韵味的声音。
声音运用到极致是有色彩的。
郁姑娘的声音闻之能让人想起春日里的五光十色。
翡翠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不晓得郁姑娘这般好了小姐为何还是沉着如山?起码也该欢喜一二,道一声好罢?
主子的心思她们猜不透,翡翠和玛瑙交换眼神,问道:“小姐何故要走?万一姑娘在等你……”
“那就让她等好了。口口声声说要拿下本小姐,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几分本事?”
“……”
热风吹过,吹得人一腔热心反而冷却下来,翡翠玛瑙一时忘形,此刻清醒过来不敢再多嘴多舌。
郁姑娘再好,终归是小姐心血来潮用来观赏摆弄的妾。
况且,和小姐提真心,也太白日做梦了。
“不过是各取所需。”说完这话魏四小姐心情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她喜怒不定实在没法按常理来揣测,两名婢子大气不敢喘。
推着木制轮椅回到惊蛰院,这才听小姐问道:“白虎街那怎样了?”
白虎街有她为郁母安置的宅院。
“郁夫人目盲多年,能医,不好医,神医那里缺了几味药。”
“哪几味?”
玛瑙抽出袖袋里的药方递过去。
白纸黑字,俱是世间难寻的珍奇良药。
“药辰子又在趁机宰人。”
魏平奚笑了笑,没计较老朋友拐着弯占她便宜,目光停在几味眼熟的药名。
“这药我记得宫里就有,番邦前年进贡来的。”
她折好药方收进衣袖:“你们仔细些,日常没事记得多去院里看看,可别有什么恶仆欺主的糟心事。”
翡翠玛瑙低声应是。
当日两人捧着从惊蛰院带出来的好礼送到白虎街三号宅院。
得知‘女婿’派人送礼来,郁母拄着青玉杖从房里出来,衣衫整洁,身条纤细,没了那份为生活奔波的愁索,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世家贵女的气派。
言谈举止,待人接物,着实教人一惊。
左右婢子搀扶着,而后规规矩矩侍立在她身侧,迎面而来的体统熏了两人一脸。
这还是那个被刁婆子欺负无力还手的瞎妇人么?
“枝枝和奚奚没来?”
翡翠醒过神来毕恭毕敬道:“家里离不开少夫人,小姐说了,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来看望您。”
得知女儿‘女婿’正忙,郁母感叹两句。
从宅院出来翡翠玛瑙人都是晕的,上了马背姐妹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一种不知如何言语的奇怪感。
“难怪能生出姑娘那样的美人。想必不用咱们来,郁夫人自己也能镇住这群人。”
玛瑙深以为然。
人有依仗才有底气,从前母女二人在流水巷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活着尚且不易,一个瞎眼寡母,一个怯弱孤女,何来的底气?
女儿出嫁,嫁给正经人家为妻,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才是这位夫人挺起腰杆的底气。
或许还存着不教下人小觑的心,或许是为了让出嫁的女儿在‘夫家’放心,这位当娘的终于立起来。
却不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一戳就破。
“难啊。”
两姐妹同时摇头。
得知郁母在白虎街过得不错,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