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朝小兵说着,愤怒地朝着那屠凳上的阿木尸体啐了一口。
他那口痰吐得快狠准,周遭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落在那阿木的鼻子上。
刘符瞧着,抬手冲着那小兵一个耳光,小兵却是梗着脖子,倔强的仰着头,他冷笑出声,“我今日便是死,那也死而无憾了。我不知道是哪位英雄杀了阿木那个狗贼。”
“但我若是活着,岁岁年年都会在家中给他供长生牌位当做答谢。”
刘符身子一僵,只恨不得也吐一口唾沫在那小兵身上。
没人不让你当犟种啊你倒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犟啊你怎么可以在敌国如此这般,简直是
刘符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这一记回旋镖打得他简直昏头转向
他正想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压根儿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刘大人当向顾大人道歉才是,方才你阴阳怪气的说那些,实在是太没有君子风度了”
来了又来了
刘符简直欲哭无泪,之前在王都的时候,二公主要乔装跟来,他就同她约法三章,叫她没事别开口,没事别开口。之前她身份没有曝光,还遵守得好好的
即便是回了营帐一路都在歌颂顾甚微,那当着人家的面却还是保持了侍卫最大的美德闭嘴
可侍卫萧禹变回了二公主耶律禹,她的老毛病就开始了
刘符佯装没有听见,对着那北朝小兵又是一通怒吼,“你这狗崽子,阿木有何对你不住”
见众人都等着下文,刘符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和谈不难,带孩子可是真难啊
尤其是待一个毫无心机耿直到没有脑壳的皇家孩子,尤其是难
那小兵听着红了眼眶,“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狗贼根本就不是人”
“我家中有阿母幼弟,还有一个十六岁的阿妹。阿妹已经说了人家,是同村的木匠。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笃定,原打算今年五月便要成亲了。”
“当时阿木押送重要战俘上王都,在我们村附近弄丢人押送的人。他遍寻未果,便以为是我们村中的人藏了。我家离雁门关不远,阿妹做羊毛毯的手艺一等一的好。”
“她因为时常去边关做买卖,便学了一些官话。阿木那个狗贼,就硬说她是细作。逼问她将战俘藏在了哪里他还他还”
北朝小兵说道这里已经是肝胆俱裂。
“我阿娘上前阻止,也被他给打伤了。幼弟躲在水缸中方才逃过一劫。他将我阿妹的尸体挂在村子门口,逼问全村人,杀了好些人像这种人像这种人你们说他该死不该死”
“阿妹死后,小弟托人给我带了信。说那个杀死了我阿妹的人,旁人都管他叫阿木将军。”
“我在护卫队中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我打不过他,我家中只是普通的牧民,而他是贵族哈哈感谢苍天,感谢天生,感谢那个凶手多谢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身为兄长,若是不想着替我阿妹报仇,我还是人吗”
“不过可惜,不是我亲手杀了那狗贼,我只是将他的肚子划开了,然后将他那黢黑的心肝挖出来喂狗公主同刘大人若是觉得小人犯了死罪,应该去死的话。”
“小人甘愿现在便自刎。”
顾甚微听着那小兵絮絮叨叨的话,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重要战俘”“大雍官话”几个字上。
还有那时间点是在年前。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在去岁的时候,他们在大雍边关抓住了一个大雍的重要人物。所以那个阿木才会丧心病狂的抓住了会说大雍话的小姑娘,将她当做细作残忍杀害。
在那个时间点,大雍有什么重要的人被俘虏了
那个人会是马红英吗
可若是马红英是被俘虏了,而不是战死沙场,为何吴江回来之后不但不请朝廷救援,却是说马红英已经战死沙场
顾甚微想着,看向了吴江。
她余光一瞥,注意到韩时宴也有同样的动作,看来二人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吴江这会儿却是背对着二人,同先前她见过的那个随身带着她画像的小兵嘀咕着什么,许是感觉到了顾甚微火辣辣的视线。
吴江转过头来,神色罕见的凝重。
他快步的小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不得了四大金刚一个变成了女娃,一个死了,现在又死了一个剩下那个怕不是可以刻墓碑了”
“他爷爷的腿这是哪个这般厉害,竟是想要搞挑拨离间”
顾甚微同韩时宴听得满脸无奈,“你这悄悄话还可以再小声一点,别把村东头的狗给吵醒了。”
吴江大声说话惯了,旁人压低声音宛若蚊蝇,他倒是好,像只马蜂一样嗡嗡嗡作响。
大雍人同北朝人泾渭分明的挨在一块儿站着,想要他们听不到,那先前的骨头汤不应该是蒙汗药,应该是让人耳聋的药才是
吴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