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晚发现，自从进入渝州城，沈时意就开始有点心神不宁，她问了几次，却始终不明原因。

所幸终于和青州来的人会合了。

“师姐”

李星语上前来，拉着迟归晚左看右看。

“你没事就好，这些天担心死我了”

“大师姐，沈师姐”

容嘉佑也前来向两位见礼。

后面跟着的是公孙文景、唐向风和柳玉声等人。

“迟道友，沈道友，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公孙文景笑得很是温和，礼数周到。

“迟道友，听说你灵力恢复，改日可要领教领教”

唐向风一如既往地爽朗，徐秋桐在他身后抿唇笑着。

柳玉声不善言辞，和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渝州城情况如何”

邰子轩冷冽的声音响起。他的脸色也不好，眼下微微青黑，不知是因为戴惜玉的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公孙文景向他行了晚辈礼，才答道。

“晚辈等已经协同此地仙门沧泉宫构筑屏障，疏散百姓。按照青州的消息，夜缡倾从魔族调兵，约莫还有半个月到。”

“只怕夜缡倾知道我们早有防备，会率先出击。这渝州城百姓众多，疏散不易啊”

唐向风也正色道。

迟归晚疑惑道“我之前接师尊急报，夜缡倾攻打渝州是因为青州战事僵持，若是她知道渝州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难道不会转而攻向其他州县吗”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青州位于魔族与人族交界之处，每每交战都是首当其冲。青州东西早被修仙界各代先辈以移山填海之能，形成难以跨越的山隘。

渝州处于关内富庶之地，夜缡倾要到渝州来，本就极为艰难。

虽然渝州是块肥鱼，能给人族以重击，可既然她进了关内，难保不会对其他州县下手。

“关内畅通，缺乏天险，如此一来，倒是防不胜防了。”

柳玉声皱着眉，似乎在思索对策。

“不管怎样，先做好渝州的防护吧。若是渝州出了岔子，只怕关内一半地方的百姓无衣可穿无粮可炊。”

公孙文景说完，迟归晚敏感地注意到沈时意的眉心动了动，整个人笼上一层抑郁之色，决心今晚要问个明白。

当夜，沈时意在梦中，又回到了前世的渝州城。

妖怪肆虐，血流成河，妇孺恸哭，天地同悲。

到处是脑浆断肢烂肠肚，将守在此处的秃鹫喂了个饱。

而她就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内心中却想着如何讨邰子轩欢心。

前世，就是她亲手屠了这座烟火璀璨的富庶之城。

她操纵妖物，杀了此处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沧泉宫宫主含恨而去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你不得好死，你生生世世永受诅咒

黑暗中，沈时意紧紧抓住被子，冷汗直冒。

她感觉她的床板下，窗户外爬出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恶鬼，向她伸着手，索着命。

这些面孔，原本早就遗忘在了脑后，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曾记得。却在今日，故地重游之时，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那些恐惧的，憎恶的，空洞的眼神，像腥臭粘腻的网，将沈时意紧紧套着，逃脱不得。

“对不起”

“不是我不是我”

她在梦里跑着却始终甩不开他们，那些冰凉的眼神仿佛紧紧黏在她身上，成了她的罪印，永生永世也洗刷不掉。

“时意”

谁，谁在叫我

“快醒醒你魇住了”

额上一阵冰凉传来，沈时意猝然睁开眼睛，看见迟归晚放大的脸及担忧的眼神。

见她醒来，迟归晚收回搁在她额上的寒玉，收回储物戒中。

“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做噩梦了”

她说着抬手替沈时意擦了擦她头上的汗，又亮了蜡烛，沈时意的脸色才好了些。

沈时意此刻只穿一件里衣，胸膛不住起伏，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全不复平日冷静的样子。

迟归晚这才正色问道“到底怎么了白天就觉得你不对劲。”

她本来就打算今夜盘问沈时意，刚刚去公孙文景那里细细打听了青州的战况，回来时沈时意竟就已经睡了。

沈时意听见迟归晚问她，抬头望着她清冷却温柔的面庞，顿时鼻尖一酸。

她抱住迟归晚的腰，沙哑着声音问道。

“师姐，如果我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迟归晚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问道“什么叫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你做了什么”

沈时意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整个人埋进迟归晚腰间。

迟归晚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