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疾独坐, 五叔、族老、先生等聚头或商量或争执。

妻子头戴帷帽立在右侧,兆利抱着慕哥儿站在她身后, 一面对着慕哥儿的小手吹气揉弄,一面低声轻哄, 显见没大碍。

而左侧, 一妇人揽着一哭闹耍赖的孩童又哭又哄,四周围了一圈关切的丫鬟仆妇,另有一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看看那母子二人, 又望向妻子, 状似为难。

胤礽走近,不及亲近妻子、询问因果,贾家族老便招他过去, 摆手免了请安甚的, 急急推他道, “快劝劝你媳妇儿”

却闻妻子冷声, “先时我就说了, 叔伯长辈、先生们不必再劝, 今儿就是小孩子家的淘气顽闹, 先生们的处置很是得当,现下只要知府家的公子挨了这五下手心板子, 两个孩子互道一句歉, 这事儿就算了了。”

族老们闻言却不住叹气摇头, 极为不满这小辈儿媳妇子油盐不进,但又不好直接训斥, 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胤礽,催促他快去。

胤礽好笑,这些人凭甚认为他会不站自个儿妻子而倾向他们的,随即行至妻子身旁站定,暗地里向妻子表态,而后才道,“不知哪位得空,给我讲讲来龙去脉。”

猫儿适时上前。

原是今日慕哥儿跟着他五叔祖家的三个小堂兄来上学,因着年纪小又乖巧,受了许多小蒙童照顾,引得素来众星拱月的贾雨村之子不满。

又因着慕哥儿记忆力上佳,三百千烂熟于心,几位先生抽背时均表现不错,大赞他有父祖天资,又夺了知府家“才子”公子的光彩。

一日里几番积怨下来,知府公子便令小厮大仆在外拦住兆利与猫儿,自个儿带着伴读寻慕哥儿麻烦。

先是言语刻薄,因见慕哥儿未戴项圈金玉等,便言一家子穷酸鬼云云,当然,这等话慕哥儿是听不懂的,因而,当时与之争执的主要是慕哥儿的三个小堂哥。

而后便从言语上升到手脚,那贾小公子一把扯住慕哥儿装着龙鳞的荷包,要瞧里头装的甚么“穷酸”物件儿。

慕哥儿被母亲叮嘱过荷包谁也不能给,便同贾小公子争抢,因着那荷包如压襟一般缝挂在肩窝处的,这样拉拉扯扯,慕哥儿衣襟被扯开,衣领子勒了脖子,眼见龙鳞就要连同衣服一起被抢去,慕哥儿便怒了,一把推倒贾小公子,坐在人身上开揍。

二岁多的小娃儿生生将六岁的大孩子打得哇哇大哭、身上青紫,而后先生和掌塾便来了。

掌塾公正,因二人皆有错,罚各打五个手心。

孰料,慕哥儿先受完罚,那贾小公子却耍赖反悔,知府家的小厮仆人们也倚势要走,兆利气极,一面将人堵了,一面托五叔家人将大奶奶请来。

吴熳来了,见学里的几位先生态度偏颇,竟言因知府公子伤得重,便要抵了那五个手心,让她后退一步。只吴熳冷硬不依,让护院堵了门,坚持要叫贾小公子受了这五个手心,才准离去。

知府家人要强走,她便吩咐人教训了一顿,又许他们其中一人回家寻来能主事之人,贾雨村的这一妻一妾便来了,族老们也闻讯赶至。

只人越来越多,事情却毫无进展。

贾雨村夫人心疼孩子受伤还要挨罚,坚决不叫受,那妾室王家姑娘为着贾雨村的知府脸面不肯轻易低头,便放手等贾家族老劝服吴熳。

于是,便僵持到了现在。

听完猫儿叙述,胤礽软语向妻子道,“放心,定叫他受。”

话毕,命兆利把慕哥儿抱来,仔细检查了他脖颈上的红痕和手心里的红印,沉沉的眸光中闪过心疼与怒气,难得哄了几句。

慕哥儿却得寸进尺,非伸手到他父亲嘴边吹吹才好,胤礽瞧着他红红的眼眶,低头轻轻吹了吹,慕哥儿高兴了,扭着上身去寻他母亲,亦要他母亲吹吹。

胤礽看了会亲亲热热的妻儿,才冷冷转向那对母子,“时候也不早了,贾小公子若坚持不受,我们只好去府衙请知府大人来说说理了。”

果然,此话一出,王家姑娘脸色一变。

不论贾雨村是否知晓此事,他是决计不肯来的,一府父母官欺压一个两岁娃娃,若是传出去,官声体面都不要了。

只贾雨村这夫人却是不通,恨恨道,“你们将我儿打成这样,还找我家老爷说理这是哪来的理儿”

那头族老们或畏惧或倚仗贾雨村的威势,又想上来劝,胤礽却不给他们开口机会,答非所问对贾雨村夫人道,“夫人可要想好了,今日这五个手心受了,那就是小孩子家打闹,出了这院门,诸事既往不咎,可若令公子今日不认错,那便是贾知府教子无方,我们来日方长”

胤礽了解妻子的心思,她只当此是孩子顽闹,纵是贾雨村之子品性不佳、挑事在先,但念其年幼,慕哥儿又无大碍,她只想还孩子一个公道后,小事化了。

可惜,对方不愿领情

熳娘总是这样心软,胤礽叹息。

“你们想怎么来日方长”那头娇杏气急尖叫。

这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