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明白不成
谢鲸哪里能想到,贾宝玉好睡一觉醒来,心神稍安,将这一遭事在脑子里一转,便觉不对劲,是教他协助办案,可既不对他追根查问,困在这清虚观中更无勘查其他案件迹象,唯有一种可能他是来陪同审讯犯人的
贾宝玉虽不事俗务,但素闻锦衣府“大名”,知晓他们刑讯手段残忍,又联想来时那血腥作呕的场面,一时心寒胆颤,极不愿沾染这冤孽,索性打定主意装病不去,反正张道士和谢鲸俱告知过他此事成不成都无妨,他本无心仕途,那便如此混过去了事
只他欲逃脱干系,韩玉州却不许,面色沉静向外头吩咐道,“命道冲真人及蒋千户带人将那位请过来。”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贾宝玉不明所以,便见茗烟等皆被驱逐出去,正想出口阻拦,却见谢鲸目光沉沉望着他,惊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放弃躺下。
少顷,便闻一道笑声进院,“日日待在供桌上受神光照耀不好受吧今儿老道们带你出来透透气,松快松快”
转眼见一溜道士进门,为首之人呈一托盘,盘上置一插着小旗的黑坛子,那道人面上笑意不减,话似是对着那坛子的,略显怪异,屋中众人却无多大反应。
贾宝玉只瞧那道人竟带着小坛靠近他,直觉不好又不敢大动作,往床里缩了寸许,但那道士动作并不止,将那诡异小坛放他身侧不算,还欲往他身上放
贾宝玉大惊,抬眼欲向谢鲸求助,却忽闻那坛子中有声音传出,“小辈,尔等到底意欲何为”
贾宝玉吓得仰坐起,伸手便想将坛子掸下身,却被道士按住手,动弹不得,只听他问“小友,昨日你是如何驱除那狐妖的,可否叫我等开开眼”
毕,指了指坛子。
坛子中是狐妖贾宝玉不由双腿颤颤。
抖得老狐妖耻笑,“小辈黔驴技穷,竟抓个娃娃作弄且不如老朽先前提议,各退一步如何”
道士却不理,只满眼期待对上贾宝玉,贾宝玉惶恐又不解,“我不会”他怎不知自己有驱除狐妖之能见道士不信,贾宝玉又向谢鲸道,“谢家大哥哥,你知道的,我们家里哪里去学这些”
谢鲸无奈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不会学这些旁门左道,这不是你生来有异吗
谢鲸不言语,任贾宝玉在道士引导下尝试攻击坛子,却是一无所获。其余几位道长见状亦围了过来,将通灵宝玉拿起又放回观察了几次,相互耳语几句,便带着坛子离了榻边。
而后向主事人韩玉州回道,“一来一回气场均有变化,明玉确实在作用,只不过瞧这情形,主人无法控制、妖邪靠近亦未主动攻击,或许只能被动防御,亦或许只在性命之忧时方能起效。”
这头话音才落下,便听那头贾宝玉忽然“嗳呦”一声,捂住肚子倒在床上,疼呼不止,而坛子却“咕噜咕噜”从床滚落脚踏,又跌在地上。
原是不及众人反应,韩玉州便夺过道士手上的坛子朝贾宝玉砸了过去,意图攻其不备,瞧瞧那玉会不会护主。
“看来这法子是无用了。”众人只闻韩玉州的“失落”之声。
谢鲸却是闭了闭眼,费力忽略其语气中的恶趣,暗忖贾宝玉自讨苦吃,得罪谁不好,非给这“阎王”找麻烦,今日不脱层皮哪里过得去。
果然
“来人,贴加官。”他只闻韩玉州气定神闲吩咐道。
众道士俱是一惊,道冲忙劝道,“大人,那玉除的是邪祟,方才您也试了,虽用的是坛子,但这力是您使的,便无作用,想来,人为制造的性命之忧定也是无用的”何苦折腾这小哥儿
韩玉州却笑,“诸位真人并不能确定不是吗如此,试试又何妨”
谢鲸转眼就见外头递进来桑纸、黄酒,亦上前劝阻,“贾妃有孕在身,贾宝玉若在我等手上有个好歹,不好交代。”
韩玉州却只轻轻拨开他,弯腰将那坛子捡起,抛到贾宝玉身上,“谢佥事放心,出了任何事,本官一力承担。”
贾宝玉不知何为“贴加官”,只是被那面若桃花男人话中的阴戾气息吓到,接着便见两名司员上前,一人按住他,一人取了一张黄纸覆在他脸上,贾宝玉惊恐,“你们做甚么”
一面,一面摇头,试图将那纸晃下脸去。
不想,被按住。
酒气扑鼻而来,晕湿的黄纸糊住了他的口鼻,贾宝玉害怕,大口吸气,又惊慌向谢鲸求救。
谢鲸这回不再应,昨日为贾宝玉情休息一日,方才又劝了韩玉州一回,已是他念及两家祖上旧情,但也仅到此为止了,再帮他,就是置定城侯府于不顾。
盖因他调入锦衣府乃上皇之意,专为北静王府及南山翁谋反、或者忠慎亲王谋反一案而来。若忠慎亲王坐实谋反,当今便能收拢更多权力,此让上皇感到威胁,所以即便当今明知哪些官员参与其中,仍需南山翁的口供铁证来堵上皇之口。
而他,是上皇的眼睛。
谢鲸有预感,这一局当今赢面更大,谢家本无意,却被上皇拉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