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指挥同知韩玉州, 桃花眼半敛,吩咐道, “寻大夫给他瞧瞧,再请张真人去陪着,好生安抚,好教他尽快起身。”
来回之人却面露难色,“大人,张真人路上伤了腰,且下不了榻”
韩玉州正欲开口换个人,左下手便有人起身道,“我去吧。”
此人乃定城侯之孙谢鲸,原任京营游击将军,近日方升入锦衣府任指挥佥事,南山翁一案便是由他与韩玉州主事。
韩玉州怔了一息后笑道,“是了,合你去你们二家世交,必是相熟,再合适不过。”话毕,让谢鲸将通灵宝玉也一并带了去,物归原主。
待人走后,朝廷供奉的几位能人方士继续讨论。
众人都听护卫贾宝玉之人描述过路上见闻,知其确有驱除邪祟之能,原以为乃是这生而带来的“宝玉”所致,便想直接借来用,也省了等这娇弱的公子哥儿醒来的时间,不想,白浪费这半日功夫,这玉离了贾宝玉,便如一块凡石,气蕴全无,也无效用。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干等。
原自南山翁送入都中,已一月有余,钦天监与几位供奉想尽法子却对磁坛上的封印无可奈何,南山翁便倚仗于此,一面与他们大谈条件,以期皇帝能妥协放走他,一面又有死士、狐狸不断来“劫狱”,其死伤不论的决绝及数量之多,何其挑战帝王底线,帝王丝毫不让,于是双方僵持。
此外,朝廷另下诏寻了许多能人异士亦无进展。
曾有人向皇帝进言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求寻来封印之人,皇帝则在听闻封印之人不止千年道行后,恐引狼入室,毕竟谁也不准此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南山翁”,因驳回,称不到万不得已不考虑此法,又责令锦衣府另寻他法,尽快拿下南山翁,只因那小坛子日复一日化着狐妖,不得哪日那老狐狸就成一滩水了,皇帝可不容许废了一番周折才得来的“人证”变成一场空。
因此,众人皆是紧锣密鼓地忙活,好容易遇上贾宝玉这么一个意外之人,即便还不见成效,好歹多条路子,也叫几人有些希望,因轻松些许,难得开起小差,谈论起这贾宝玉。
其中一位擅望气之术的供奉抚须,奇道,“这位贾公子也真真是奇怪,明明面如满月,天庭丰满,目若点漆,鼻若悬胆,耳厚而坚,唇阔有棱,尽是显贵之相,但一取下那玉,周身气运便大减,仅剩原本之一二成,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这场富贵命盘”
其他略通之人亦是交相点头赞同,他们也觉奇怪。
韩玉州听了,眸色深沉,支颐似闲问道,“那依诸位看,这是何缘故”
只听几人一人一句论着,得出结论,“两种可能,一这位贾公子在转世投胎前,将自身气运与功德多压入玉中,因而二者一体,合则圆满;二则此玉乃是贾公子前世机缘,借此玉运道方得投入富贵之家,因本身功德气运并不足,所以玉一离身,气场便不足。”
“诸位倾向哪一种”韩玉州又问。
众人却意见不同,善相面者因其富贵之相,倾向前者;余者则认为长相传自父母,不可一概而论,其气运实在太差,因而倾向后者。
但不论是何种猜测,众人看法一致的是一贾宝玉前世不凡,今生有这宝玉加持亦不会差;二通灵宝玉只在贾宝玉身上方能发挥奇效。
“专属之物”韩玉州低喃一句,不知想的甚么。
净室内,贾宝玉精神依旧恍惚,一闭眼便可重见尸山血海,吓得不住颤抖,瞧见谢鲸,眼中聚起丝丝亮采,一把挥开把脉的老大夫,打挺起身,抓住谢鲸不断央求道“谢大哥哥,我要家去,送我家去”
谢鲸见他目光呆直,脸色紫胀,一壁将他的玉交给小厮收好,一壁皱眉问大夫,“他这是怎的了”昏着时,脸色也不见这般难看。
老大夫面色却不好,躬身回道,“回大人,这位公子受了惊吓,一剂安神汤下去,明日便能好。”
谢鲸这才放心,按住贾宝玉躺下,好生同他道,“你好生喝药,明日随我一道儿去瞧瞧情况,不成,便送你家去。”
“那要是成呢”
谢鲸话音才落,便听一旁捧着玉的小厮急急插嘴问道。
他瞧了眼似听了他的话安静下来的贾宝玉,道,“成了,自是结案之后。你们来时也瞧见了,此案很是凶险,若叫幕后之人知晓宝兄协助有功,或会出手报复,你们离开也不安全,不如就留在山上,这里有重重护卫,那些人闯不上来。”
一番话听得茗烟李贵等两股战战、冷汗直流,这一家子主仆都被路上的血腥场面吓怕了,哪里遭得上再来一回,现下回去不敢,留下也害怕,俱是彷徨无措,一时间,竟都无神听谢鲸话。
谢鲸见状不禁摇头,又安慰几句,不见贾宝玉反应,陪坐了片刻,待人送来安神汤,又等贾宝玉服下,方才离去,同韩玉州情贾宝玉明日才能参与审讯。
韩玉州虽不满公务延迟,但谅在这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才经历过杀人场面,也便没什么,转而问起山上布防之事,难保那些死士今日还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