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姑娘好,你救救我”

那声音先时还有些凄厉,后渐次缓了,似有气无力,气息慢慢就要散了。

宝玉吓得满头冷汗,面上慌乱,终是从贾母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她身前,求道,“老祖宗开恩,快叫她们别打了,是我不想林妹妹走,方想出这么个主意的,与紫鹃无关”

说着,便“哐哐”磕头。

贾母见状,心疼至极,忙降人扶起来,又顺势令人停手,只那紫鹃已昏死过去,再无声息,贾宝玉急得直淌眼泪,可在母亲的冷面下,连给人叫大夫的勇气都无。

吴熳一壁冷眼瞧着他,一壁同贾母道,“既然宝二爷认了是装病,还请老太太与两位太太想想法子,外头那些谣言该如何处置我们黛玉清清白白的人,若因今日之口舌,影响来日婚嫁,可怎办”

王夫人一愣,她早早就来了宝玉房里看护他,不知外头有什么口舌,因回头望向王熙凤,王熙凤遂上前同她耳语几句。

王夫人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冷眼一一望向屋内的丫鬟婆子,这嘴也太松了些,才一日的功夫,就闹得沸沸扬扬,都该跟那紫鹃一样,掌嘴、打板子

不过,瞧林家这态度,并无意与府上结亲,那就好,因问道,“你想如何处置”

吴熳瞥了一眼贾宝玉,又望了望窗外,直言道,“今儿来一看,宝二爷在乎的分明是这个叫紫鹃的丫鬟,痴了、呆了也只拉着她,如今又肯为她“百般”相求,想来,舍不得叫人走的也是她,

既如此,这引出病根的名头安在我们黛玉头上,便是错了,没的拿个丫鬟坏了林家大小姐的名声,为了避嫌,黛玉我们接走了,至于宝二爷与这丫鬟之事,还请贵府对外解释一二,别带累了黛玉。”

那丫鬟不就算计这个那便送她一程,好叫她尝尝给贾宝玉做通房、做妾是何滋味,至于贾宝玉,也让他好生瞧瞧“众花环绕、百花斗艳”是个甚形景。

话音刚落,贾母怒不可遏,琛哥儿媳妇这意思是宝玉只配丫鬟,配不得黛玉

她以为她是谁,她这个正经长辈都没开口,怎轮得她作主

王夫人亦黑了脸,她瞧不上林家、瞧不上林黛玉是一回事儿,可容不得林家看不上宝玉。

况且,若宝玉真认下此事,那便是觊觎祖母与妹妹身边的丫鬟,还为此疯了、病了,像什么话,撇清了林丫头,宝玉的名声又怎办

吴熳见这婆媳二人如此情状,也不在乎其同不同意,自顾自说道,“若府上觉此事难办,那便交由我家来做,只盼着府上别再攀扯黛玉才好。”

若再有别的动作,勿怪他们夫妻不客气。

话毕,吴熳微笑福了一身,带着姜嬷嬷便要往外走。

贾母与王夫人冷脸不语,贾宝玉却愣愣瞧着人面上露出的笑靥,鬼使神差唤一声,“莲香”

他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她了,自这位嫂子进来,他觉其美若天仙,又觉面善、似曾相识,闻人称呼,才知这便是秦钟口中的“月宫仙子”,他百般不得见之人。

眼下见了她的笑靥,他方记起,她是莲香,他从珍大哥哥处借来、又被林妹妹毁了那副画中的美人

只她似极其不喜欢这个名字,听见的瞬间,便沉了脸,冷冷盯着他。

贾宝玉愣然,还未及反应,便闻见一声“啪”的巨响,他只觉脸上麻木,脑袋一晕,身体便飞了起来。

周遭都安静了,丫鬟婆子们的动作也都变得极慢,直至落地,惊呼慌乱声方在耳边响起,他才觉剧痛加身,眼前阵阵发黑,口里喷出一口血来。

他被重重打了一巴掌,半边脸没知觉,肚子被踹了一脚,五脏六腑似稀碎了般疼痛,砸在地上,又被坚硬的地砖震地每一寸骨头、每一块皮肉都生疼。

而那位神仙嫂子,就站在远处,冷眼瞧着他,将扑向她的晴雯、丫鬟婆子等一个个利落摔在地上。

后才见老祖宗站起身,怒喝一声,“反了天了”

“谁反了天”

又闻一道冷音震慑住众人,老祖宗亦然。

吴熳嗤笑,微扬下颔,厉声接着道,“我是县主,他是个什么下流东西,也敢用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艳名称呼于我,

再者,我当没瞧见,老太君还真当我是瞎子不成,谁家小叔子敢用这种下流眼神盯着嫂子看,没人伦的畜生,这便是荣国府的家教”

众人一听居然有人用“下流”、“畜生”这样的话形容宝玉,一时愣住,哑口无言,就连贾母指着人的手也不住颤抖,“他只是个孩子”怎可用这等污秽之词形容

吴熳闻言冷哼,“有通房侍妾的孩子坏大家小姐名声的孩子我可真是头一回见”

可巧,贾政从衙门回来,身上官服未换,便来探视宝玉,在门口先瞧见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丫鬟,生死不知躺在凳上,还不及询问,便闻里头这番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宝玉将他与荣国府的脸都被丢尽了,夺过一婆子手中的板子,就冲进屋里来。

紧随其后的贾琏、贾珍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