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站在整个文官体系的立场上来考虑的却不想,阮显芳这人竟自绝于文官,铁心要做晋王家犬
陈景安居高临下注视阮显芳数息,忽而哈哈一笑,“阮大人对晋王忠心可鉴,我们这帮淮北旧人亦比不上啊”
自是知晓军统二李两位档头,军统二档头李科,早在去年便去往了金国南京,负责监视、控制金国太子和柴圆仪。
“”
这阮显芳即便油盐不进,陈景安对他也无可奈何,若真的强行扳倒此人,先不说元章会不会硬保,但绝对会对两人亦师亦友的融洽关系造成极大的破坏照此一想,阮显芳这一步也有高明之处。
见陈初替蔡婳揽责,陈景安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开口道“元章,柴极身陷囹圄多年,早已磨去了人君之心,他所求不过豪宅美婢,珍馐佳肴若能筹措出些银两,还是帮他建座园子吧。”
另一部分,这等游历于法律之外的机构,掌握在明主手里还好,一旦继任者不贤或偏信,这柄利刃所能造成的破坏,动辄社稷倾覆。
“从临安来啊,临安和安丰和议完成,但临安背盟在先、侵我淮北一事可还没完”
安丰地检署针对的就是官员,陈景安对这等诡秘机构带着天生警惕警惕的原因,一部分来源于千百年来刻进文臣骨子里的对君权限制的渴望。
陈初的话,陈景安一点也不意外
去年淮北取淮南后停止攻势,只因连场大战后兵力不足,这大半年来,蒋怀熊、韩世忠分别于蕲州、庐州练兵,陈景安心知日后必有再战。
已掀开轿帘的阮显芳闻听召唤,忙放下轿帘,小跑几步,深深作揖后,一脸肉麻笑容,“陈相有何吩咐”
但陈初一句咱确实占了孝金,便主动将锅揽到了自己头上。
一听大档头这般满是江湖气的称呼,陈景安马上猜到了此人是谁淮北军统,一直游历于军政体系之外。
便是养猪,还要喂些粗粮饲料,堂堂一个太上皇,修个院子真不多。
倒不是说淮北那口恶气还没出,而是因为临安朝占了天下最富庶的江南半壁,却没有相应的力量守护
便如幼童怀抱金银穿行于闹市,这能怪的了我们么
陈景安当下自然和晋王的利益高度一致,他担心体系崩坏。
原计划留给柴极一二十万两修院子的钱都没挤出来。
想清楚这些,陈景安呵呵一笑,只道“阮大人,谋事之时,也要留意谋身啊告辞”
“相爷好走”
阮显芳点头哈腰,亲自帮陈景安掀开轿帘。
不远处,见陈景安上轿,张叔夜才翻身上马安丰这临时朝廷虽小,依然不免暗流涌动,但他却不会参与任何一方。
晋王让他做这枢密副使,便是来打仗的,晋王讲了,不但要使九州重归一统,便是金人老巢、西北诸镇也要回归金瓯之下。
重设安东、安西都护,复归盛唐版图
若此目标实现,张叔夜虽死无憾
眼下,代号缺钱的秋季攻势,即将展开。
八月十五。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江宁旧称金陵,自六朝建都于此,便是江南一等一的繁华处。
城中豪商大儒遍地,秦淮河畔花灯画舫连绵不绝。
值此仲秋佳节,枫叶红遍,游人如织。
自年初对岸扬州易主带来的阴霾,都冲散了不少。
不过,这一切却和估衣巷内的织工没有半毛钱关系。
自从淮北棉纺行业兴盛,远超居家织户效率的纺场迅速在淮南一带流行。
年初,淮南失守,许多拥有官员背景的纺场主纷纷将织机南运,汇聚于水运便利的江宁重新建厂。
估衣巷便是城内纺场最密集之处,一条三里长的巷子内,却有大小纺场三十余家,织工七千余人。
其中官营的天和纺场规模最大,织工近千人。
八月仲秋,江风已有凉爽之意,但天河纺场乙字车间内却闷热异常。
二百多人挤在一间长宽各五六十步的车间内,微尘和稀碎棉屑飞扬在阳光之中,上百台纺车发出的叮叮哐哐巨大噪音中,不时夹杂着两声咳嗽。
年方双十的织工林巧儿热的脸蛋通红,但织机下的那双脚却依旧有节奏的踩着踏板,右手熟练的将飞梭穿过经线,左手下拉纬板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别具美感。
但林巧儿整个人却显得异常狼狈浑身被汗水浸透,本就单薄的衣裳紧贴皮肤,黏腻难受。
待一匹布织完的间隙,口渴难耐的林巧儿转头看了一眼车间一角那口盛着清水的大缸,却舔了舔嘴唇,忍下了喝水的冲动。
恰好,旁边织机上的薛大姐也织完了一匹布,趁着工友帮两人织机更换纱锭的机会,薛大姐赶忙环顾四周,悄悄从裤脚解下一支细竹筒递了过来,“巧儿妹子,赶紧喝两口水,莫被那癞皮狗看见”
“姐姐你喝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