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东侧,袁军大营。
袁尚撤入营地,就见营外竟然还有一伙茫然无措的乌桓骑士。
他身边李孚说:“主公,乌桓兵败之速,实出我军预料,蹋顿轻敌,应是让太史文恭所斩。”
“我也是如此料定。”
袁尚说话间就见营垒处守兵突然一轮箭雨射出,将企图靠近的乌桓骑士射退,一起射退的还有追击而来的一伙关中骑士。
随即袁尚回头看营地内退回来的骑兵,骑兵主力尚存,但败退之势难以扼制。
明明乌桓人发动总攻之际,袁军骑士士气一振。
结果许多人就看到那台巨形战车直冲乌桓人冲击浪潮而去,如似镰刀挥动,沿途遭遇的乌桓骑士扑倒形成一条血线。
然后就看到那巨形战车追着蹋顿中军,同时关中兵的车兵六百多台战车集结完毕,对着河北骑士发动冲锋。
受限于马力、地势,这一轮冲击力并不算凶猛。
可河北骑士早已在混战中失去了统一指挥,又找不到焦触的战旗。
许多人想着后撤整队后再战,毕竟后方地势更高,整队后能发动更凶猛的冲锋。
就是这一退,就再也止不住后撤势头,大多数骑兵入营后,袁尚才引着本队有序撤离返营。
就在他考虑是否收揽乌桓溃兵时,身边卫士突然左右合拢扬起盾牌。
袁尚就势后撤几步,很快就听到一阵清脆撞击声与吃痛闷哼。
更多卫士持盾靠近,袁尚低头躬身下车,被李孚牵着躲在盾阵后,李孚指着一处隙缝:“是贼军车兵!”
袁尚眯一只眼从盾牌隙缝去看,就见百余步外停着十几辆战车,车载重弩已经发射,随车甲士正两人配合用一种特殊的杠杆齿轮结构进行上弦。
上弦动作极快,他观察之际又有几辆战车抵达,这伙人相互讨论还朝着他这里指点。
很快第二轮重弩齐射,简陋的栅栏难以提供什么有效遮挡。
袁尚闻到了身边卫士受伤流淌的血腥气,李孚劝说:“黑贼善工事,其弩具强劲为天下之冠者,主公宜避其锋锐。”
“暂退营中。”
袁尚同意,又有一伙卫士持盾遮蔽,护着袁尚后撤。
后撤到安全距离后,袁尚见十几个将校站在那里等待自己,就问:“黑贼车兵坚固,如何能破?”
一个校尉当先就说:“其战车再坚固,也离不开马匹拉载。以末将观之,可召集擅长投掷绊马索的吏士。只要破其前车,后车不足虑。”
“此计可行,立刻去办!”
袁尚同意,又看向其他人:“今日可能再战?”
“吏士休养马力,马力恢复自能再战。”
一个幽州骑将表态:“贼军追击猎杀乌桓、杂胡溃兵,待日暮时,气力匮乏,我军宜倾力猛攻!”
“对,切不可轻言失败。”
立刻有人赞同,骑兵主力尚存,也都清楚现在没有撤兵议和、停战的可能性。
不能让军队休息下来,也不能让关中兵缓过劲来。
以关中兵补充、整编俘虏的效率,可能一夜过去,就能多出两万多仆从兵。
等到明天,这仗更没法打。
袁尚见众人战意昂扬,点头:“既如此,日暮后再战!”
至于营外被车兵往来追逐、驱散的乌桓骑士,只能放任自流。
此刻黑熊战车向北,缓缓出现在田豫阵列附近。
吕布引领的铁骑队已成一支沐浴过血浆的灰黑色模样,血水泥土沾染衣甲,此刻灰溜溜立在阵前。
它手中方天戟倒拖在地,另一手拖着蹋顿的大角雄鹿战旗。
铁骑队缓缓压向幽州叛军阵列,田豫努力大口呼吸维持冷静,整个幽州叛军步骑聚成一团,伤兵混在其中。
沉默气氛中,关羽引着本队开始移动,从田豫本阵北端向东进发,企图截断幽州叛军的退路。
现在退兵,就是一场难以控制的大崩溃。可主动去打,田豫又实在指挥不动。
只能这么耗着,等候变数。
吕布抵达田豫阵前百步,不见幽州叛军发射警告性质的箭矢,就继续缓缓推进。
直到来到五十步处,幽州步骑纵然手里有弓弩,也都等候着,没有发射。
黑熊控制之下,吕布继续缓慢前进,任何的冲锋、加速,都会引发幽州叛军的应激反应。
抓俘虏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
就这样缓缓控制吕布抵达阵前十几步处,吕布将拖了数里路的蹋顿战旗举起来,展示给幽州叛军看。
“河北兵马实力尚存,这便是我军能活命的关键。”
田豫对周围大小军吏头目说:“事已至此,不要再让儿郎枉死。我等换乘马匹,星夜出逃投奔辽东,也有一线生机。再战下去,家家户户没有丁壮,妻女改嫁,子孙将认贼作父。”
“公孙康远不及其父,若不是不纳,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