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营之北。
田豫接连催促、高压之下,幽州叛军已如潮水一样破营而入。
法正弃守北边营区,退入更为坚固的中军营地据守。
这里依托水陂堤岸与渠沟,幽州骁骑难以突破,只能依托步兵争夺。
糜芳面门中箭,站在旗杆处持剑厉声呼喝:“发箭!不能退缩!”
他身后旗杆上,悬挂着三颗河北将校的新鲜头颅,还在滴沥鲜红血液。
更后面,是握着预备队观战的法正。
法正也很识趣戴上了一副轻便的皮质面具,他左手拄着一杆战旗,右手提剑静静观望。
这时候杨修肩背中箭退回来,左右观察各处:“令公,辎重营有作乱者!”
法正扭头去看西边营地,关押辎重营的营帐区域处果然发生骚乱,被皮索绑了双手的辎重营苦力正相互配合,与稀少的守卫混战、殴打在一起。
但皮索绑的牢实,不是他们轻易能挣脱的,就算击败附近的守卫,也很难快速解放双手。
抢到武器,也无法握持或使用。
但负责那里的路粹是个狠角色,竟然分派一队弩兵,对着苦力不分是否作乱,就进行射杀。
射杀二三百人,余下苦力才放弃抵抗,蹲伏在地。
但让法正没想到的是路粹放任弩兵继续射击,又是五六轮射击,彻底将辎重营苦力射杀于小营区内。
弩兵调回,余下的监管吏士持矛戟进入,开始补刀。
见到补刀场面,法正就没兴趣继续观察,就看正面:“叛军鏖战半日,气力已然不继。”
现在不怕眼前进攻的叛军继续进攻,就怕他们撤回去后,换准备更充分、体力更好也更精锐的生力军。
战斗的双方都已经适应了彼此的节奏,看似隔着塘堤打的激烈,实际上都形成了某种默契。
纵然叛军军吏组织强攻,但一波攻势发动后,守军挑着骨干成员射杀,然后强势反击,其他被强迫进攻的叛军就会被顺势击溃。
而他们后撤逃离的时候,守军则会上弦,不会对着他们屁股射箭,也不会离开塘堤防线进行追击。
田豫站在高处,也在观察守军的士气、体力。
现在营中的守军,基本上是黑熊出飞狐口后征募的辅兵,后来蓟县城内又是一批整编的辅兵,最后就是四千多被张辽、张飞挑剩下的鲜于辅部降军。
所以现在守营的,是正义的幽州官军。
“父亲!”
田豫突然听到一声急促呼喊,回头就见身边儿子田彭祖指着背后:“代兵反了!”
田豫转身去看,就见北面押后、立阵的代郡豪强阵列正爆发混战,具体看不清楚什么。
他凝视,正准备调兵过去弹压,却见一道防洪土梁后缓缓升起一人一马,关羽驱马登上土梁,绣袍金甲,与他相距不足二里路。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骑士出现在关羽两侧,沿着土梁站列。
田豫脸色很不自然,他已经知道具体是谁反了,是代郡刘氏,可已经来不及弹压。
关羽横兵立阵,他派出去的人无法顺利抵达。
叛变的刘氏,联合一部分豪杰,以有心算无心,自然胜算不小。
这时候一个豪强来见田豫:“明公,收兵吧!”
不收兵,就无法驱逐关羽,也就无法阻止代兵叛乱。
如果代兵内部叛乱成功,那么高柳塞就等于落到刘备、黑熊手里,后续马腾援军就可顺利入塞。堵住缺口,扼制黑熊的援兵,才是最重要的。
而天色将晚,再打下去也很难攻破营地,这是士兵体能决定的事情,绝不是士兵不肯卖命。
等到天色更晚,不提代兵内部叛乱之事,光是他们退兵就风险很大。
“鸣金!”
田豫下达命令,当即看向自己的卫队长:“点起兵马,提防关羽突击本阵。”
“喏!”
不仅田豫害怕关羽突击自己本阵,他周围的军吏、豪杰也都顾忌很大。
从关羽贴近战场并突然现身开始,田豫退兵、聚拢兵力自守就成了必然。
至于南面的交战,田豫不认为今天能产生明确战果,但让轻敌的黑熊吃个闷亏是大概率的事情。
本来就兵少,还要接受挑战,你不吃亏谁吃亏?
所以今天已经占了便宜,代兵内部的女干细也暴露出来……总的来说并不亏。
跟之前西山道内的一系列被动挨打的战事比起来,田豫自我感觉今天打的还挺趁手。
心情顺畅了许多,他静静驻望关羽所在。
他不认为叛乱的刘氏能快速成功,即便侥幸成功,天色昏暗后,一定会遭受反扑。
关羽勒马不动,也在静静观望田豫所在。
他并没有主动介入战斗的心情,他更想去打乌桓人,奈何刘备担忧的是田豫这一路袭破大营。
只要关羽出现,田豫就不敢全力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