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戌时方至。
扶苏已经带着车队人马来到了长平。
但是樊於期这边,他的心腹也已经把几个百夫长夜间密奏扶苏的消息比扶苏的车驾先一步送达樊於期这边。
再见到扶苏,樊於期之前的豪迈气概自然没有了。
前半夜他还十分兴奋,当场叫嚣哪个孤魂野鬼敢来贴近大秦的旗帜。
后半夜得知消息,整個人都蔫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初次带兵打仗,没有经验,谁知道他们少带一些盔甲,涉个水就会死呢。
他黑着脸来到扶苏面前,“太子,末将等昨夜在此地驻留,亮了一整夜明火,除了听到一些怪叫,并无其他事发生。”
“怪叫”姚贾发出疑惑。
“此地多的是孤魂野鬼,而且距离长平之战结束,很少有人再走这条道。夜间总是听到怪叫声,臣惶恐,还请太子移驾别居。”
冯敬听得牙痒痒。
他也跟着太子一路过来,怎么他就没有听到什么怪叫声。
冯敬持着马鞭,离开了众人。嘴里忍不住嘟囔,哪来的孤魂野鬼。
姚贾并不知道昨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只是众人聚在一处,他明显感觉到大家人心不齐。
在中原要想做事,起先第一步就是要和人搞好关系。
只有彼此关系和睦,然后做事才能成功。
姚贾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迁入赵国做说客,成功让赵太后换下李牧的人。
姚贾这样的人自然最是懂人心那些弯弯绕绕。
一群人里一旦有个人想要坏事,那这一锅粥就全坏了,何谈做事啊
“这夜间怪叫,是什么说法”
扶苏自然问左右才士。
一群人看着太子神色,自然都不敢提有鬼怪什么的。
樊於期心中郁闷,太子让那些小人回去向大王告我的状,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当回事。
宁可帮助一些愚蠢无知的士兵,也不肯帮我这大王跟前的红人。
樊於期并没有计划遥远的未来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面对扶苏的问题,他口直心快答道,“自然是因为有鬼在夜间活动。太子此次出行,当以大王交代的要事为重,绕道行这危险之路,倘若出了差错,大王必然震怒。我已经写信告知大王此事。”
姚贾听了头痛。
林信听了眼底泛着冷光。
其他部将听着,也都低头看向脚面。
每个人的脸上都勉强挤出笑容。
“孤魂野鬼,正需要坟墓冠冢来安。长平早就是我们秦国的长平,这里的鬼自然也是我们秦国的鬼。”
樊於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扶苏又慢慢地道,“我看方才众人都对夜间的怪象说不出来,只有樊将军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是更为擅长处理此事。我想过了,就由樊将军亲自主持,在这里敛葬那些尸骨。”
“如果把这件事做好,必定是大功一件。旧日赵地子民闻之,必定心生感激。回去之后,我必定向君父为樊将军美言,加爵等事不在话下。”
众人听着,也觉得对于樊於期来说是个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知道内情的人也都对扶苏的办法竖起大拇指。这一举是让樊於期将功补过,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樊於期听了却非常反感,他只觉得太子不喜欢他,已经让百夫长回去向大王说自己的坏话了。
事实上,樊於期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给秦王写信,他只是想用秦王的身份让太子赶紧离开此地,免得惹出是非来。
樊於期道,“太子,您忘记了大王曾经受过的苦难吗大王曾经在赵国饱受屈辱和折磨,根源就是这场战役。如果大王得知太子命令我在此地修筑坟地,给那些赵国的孤魂野鬼们安家,大王势必震怒。”
“兹事体大,还请太子不要一意孤行,此事还是请大王定夺为好。”
樊於期坚持自己的看法。
而且他在宫中许久,最是知道权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说到底再怎么好,再怎么是一块无暇美玉,可是他终归只是个太子。
“毕竟太子只是太子,凡事都得是大王说了算。论处置事情的权力,我才是更胜一筹。”
扶苏闻言,自然满肚子的火。
可是他并没有当场发作。
姚贾听得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对劲,太子和都尉这就有了分歧。他吞了吞喉咙,上前安抚他们道,“太子,都尉,这前往齐秦边境的路程,走了还不到四分之一呢。”
樊於期现在可听不进去这些话。
太子让他们返回去告密,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被御史弹劾是,随后自己就要被提到咸阳大狱,被廷尉李斯审核。
一想到这些后续的流程,樊於期那是吓得头皮发麻。
樊於期听不出姚贾话里的含义,只是再三对扶苏施加压力。
“太子,如上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