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想,这良娣说的实在是对啊。
来都来了,只能直说了。
“恳请太子摒退左右,否则卑职等万不敢言。”
扶苏倒是心绪难得平静。
“好,灌夫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灌夫心里可得意了,太子还是器重他啊。相信他一个人就能够保护太子和良娣。
在场的都是将和兵,来来往往的,其实也都照过面。
众人看着这架势,一个個都面色严肃。虽然人是出去了,心都在太子帐子里呢。
等到众人退下,这三人这才直言。
“禀报太子,禀报良娣。我们都是这军中百夫长,今日前来,是为揭发一位将军。这位将军位高权重,非一般人,根本不能让他的罪行白于众人面前。”
“可倘若我们几人不把此事说出来,只怕未来会有更多兄弟因此白白丢掉性命。”
扶苏听着这语气,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你们就明说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扶苏知道,这些人是把此事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
这固然和今天白天自己的言辞脱不开关系。
没办法,是自己给了他们希望。
谁说秦国人都是野蛮人,那都是环境导致的。汉高祖刘邦不也用的秦人打败了六国复辟贵族,随后给改了下国号就完成了建功立业的壮举。
从自己的作为看他们的反应,可见秦人始终本性里还有老实忠厚善良的一分。
扶苏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处置这些事,还有眼前这三个人的性命能不能被保住的问题。
多年深宫经验告诉扶苏,往往被告密的死不了,告密的先死。
“卑职等要揭发的人正是都尉樊於期。”
熊柔听了心里一惊,这个樊於期,那不是此次负责他们出行安全的大将吗。此人是嬴政钦定,据说过去也一直受嬴政器重。他曾经一直在宫中侍奉嬴政,后来被嬴政派去参加攻打赵国的战事。
因为有嬴政的信任,所以他素来是被众人追捧奉承的对象。
扶苏却很平静。
他老早就看出来了,这樊於期对于部下没有怜悯之心,不考虑怎么好好对待下属,整天只想着怎么讨上面的欢心。
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必定招致很多人不服。
“他干了什么”
“这樊都尉,按理说从未歪曲军令,可是在战场上,都尉却根本不把士兵们的生命当回事,险些逼反士兵们。”
“逼反”
“当初在攻打赵国榆次时,樊将军力主打头阵。我秦国固然有第一梯队率先登城,以抢夺先机。凡加入第一梯队的人,固然有高禄,可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从加入伊始,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可是樊将军指挥他们作战时,却根本不把第一梯队士卒的命当回事,竟然让他们在没有任何防御和掩护的情况下,让他们去破城。”
“就是到了冬天,明知将士们涉水过河会冻伤士卒手脚,可是樊将军拒不搭桥,让士卒们直接淌水过河。”
“虽然说打仗本就是风里来,雨里去,艰辛苦劳异常。可是樊将军的作战方式,往往让士兵们在没有冲锋杀敌之前就已经精疲力尽。而原本攻城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伤亡代价,但是在樊将军手下,战争虽然胜利了,可是这伤亡数量未免太高了。”
扶苏皱眉,“战场上,不是有督战官吗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频繁发生,督战官难道不管吗”
“那督战官,因为樊都尉是大王信任的臣子,一心只想着巴结,非但不会指出樊都尉的过错,反而还对樊都尉频频献上溢美之词。”
这些人说得非常激愤怒。
扶苏听得也不是滋味。
人命关天,这打仗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样的将军比那些动不动侵占百姓田亩的贪官污吏都要可恶。
“樊都尉,这是不把我秦国士卒的命当命啊。”
“太子说得极是啊,樊都尉就是如此为事。若非今日我们等有机会陪同太子出行,只怕这些事要一直被埋在军中。只可惜那些同宗同族的弟兄们,白白牺牲在了道路上。”
扶苏听了,自然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素来听闻,一将功成万骨枯。到底是功成了万骨枯,还是万骨枯了才能功成呢”
三个百夫长面面相觑。
这话中的意思,他们自然听不懂。
要想功业成,势必要有人牺牲;可是有些人功业没有多少,却让许多人白白牺牲,这种风气怎么能助长。
师傅缭总是告诉他,治兵就是治人。
扶苏听得这桩事,也是心里烦闷。
这几个人把这种烂事告诉自己,希望自己去解决。
自己不解决,他们三人可能会死;倘若自己解决,这个樊於期必定会对自己心中生出怨恨,像他这种被秦始皇自认为可靠并且可以信任的将军,一旦让他回去在嬴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