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关于死亡的哲学是一回事,想不想继续活着是另一回事。
但如果别无选择,给别人多留一套唱片,感觉也倒不错。
也许后几个乐章,自己还能录得更好一点。
再现部尾声,在竖琴与低音提琴不安的葬礼步伐中,长笛和双簧管的c大调和弦突兀刺入,又在持续声中降低了i音。
生硬的大小调强制拼凑,带上了一丝不详的警戒意味。
作曲家的故意为之。
在圆号突如其来的减七和弦下,全体乐队下行奏出疾风骤雨的半音阶句,第一乐章结束在了两声微弱的拨弦之后。
如果这只是一首描绘葬礼的交响诗,它的成就和特质也已足够和第一交响曲比肩。
交响大厅鸦雀无声,听众被第一乐章这种骇人的气氛,栓得无法挪动脖颈。
就像一篇崇高的长诗,崇高得过于可怕;就像一篇可怕的长诗,可怕得过于崇高。
听众觉得无法大口呼吸,但卡普仑在重重喘气。
他从口袋中掏出小瓶,一连倒出了六颗绿色小药丸,直接放入口中嚼碎。
药丸破裂的嘎嘣声在这种场合有些奇特,一小部分人从凝滞中抽离了出来,他们的目光转眼间带上了深深的担忧。
因为卡普仑双手扶着指挥台杆,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站立。
其实这20多分钟的时间,已经是他这数月来消耗最剧烈的活动。
但第二交响曲后面还有超过一个小时。
他已经三分钟扶着栏杆没动静了,或许可以有个人上去,建议他先躺着休息一会,即使等一个小时也无妨,但一时间也没人敢开这个头。
乐手们静静地坐着,到了第四分钟的时候,已经有听众开始考虑要不要鼓掌了。
因为这完全可以算是一场杰出之作的神级首演。
压抑了太久的咳嗽声开始响起,有些窸窸窣窣试着鼓掌的苗头也开始出现。
正在这时,第68排包括尼曼、席林斯和斯韦林克在内,有几位大师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几个方位的听众,张开双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回头重新坐好。
虽然乐曲还未出版,但出于私交的关系,加上第一乐章的完成时间偏早,他们看过这个乐章的总谱。
范宁在末尾注明了“至少休息五分钟的时间”,用以暂时忘却那个过于可怕的事件。
大部分听众还不是很理解,不过大师的提示让他们恢复了正襟危坐。
终于,卡普仑重新抬头了。
指挥家松开握住的栏杆,在一片裹着油膜的视野中,手指摸索放到了总谱上,将其缓缓地合上。
已经不能看了,不看也行。
只是刚刚上台前,没有多看妻子女儿几眼,这多少有些让人难过。
这一举动还是造成了大半听众的误解,不过他再度抬起了指挥棒。
而且,干枯发焦的脸庞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