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食者与人类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吃与被吃, 而在于三观大不相同。
如果一个人光露面就吓晕了猫狗,那么他会怀疑自己究竟长得有多丑,才会造成连非人类都看不下去的局面
轮到阿萨思, 她只会对“一个照面就吓晕猎物”的现状感到非常满意, 并期待自己长得更威武狰狞一点, 以便在狩猎时占据更大的优势。
至于所谓的美丑, 在生存竞争中只是次要的东西。
物竞天择,激烈残酷, 唯有有实力活下去的生物才有资格考虑温饱之外的事。
她笃定, 全世界只有人类会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还看重“外形和脸”,不仅在乎自己的, 还在意他人的。
就像现在, 被女孩掐醒的土著一睁眼又看到了她, 再次被骇得晕了过去, 气得女孩扇了他几个巴掌。
阿萨思没在意人类的小插曲,只丢下蛇尾的残骸,捞起巨蟒的上半截啃,吃得很香。
在一名土著和三个小孩的注视中, 阿萨思慢条斯理地吃饱, 把剩余的部分留下。接着,她冲他们一声低吼, 甩着长尾进入林中。
她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吃了。
这是食物链的规矩, 一块好肉由掠食者先吃,再逐级分配, 最后各凭本事争抢。
譬如狮群捕获了角马,就由雄狮与主力先吃,再分给幼狮与伤患, 待它们都吃饱了,才轮到鬣狗和秃鹫分一杯羹。而越是后来者,越会为了残羹冷炙打架。
所以,阿萨思一吃完就允许人类“上桌”的行为,完全是一种友好的举动,更是一位掠食者所表现出的最大善意。
对她来说,人类充当诱饵,她得到了巨蟒。按出力分配,他们吃她剩下的有什么问题没毛病。
但对土著来说,掠食者吃饱了没拖走残骸继续吃,等同于大自然的恩赐。
是以,野生野长的土著在回过味后怪叫一声,赶紧招呼三个孩子捡肉,又拍醒了同伴,让他回部落求援并疗伤。
被唤醒的土著胆子是不大,但生命力却很顽强。只要身边没有恐龙,他即使浑身被巨蟒的牙齿割了十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也能爬起来直奔部落,只留下零星几个血脚印。
不多时,十一名土著抵达这里,他们飞快地收拾残骸、夹起三个孩子返回部落,之后便是漫长的询问和三观重组的时间。
伤患敷着草药,大肆渲染阿萨思的恐怖“阿鲁塔姆真实存在我看到了,祂是一头巨兽,跟我们见过的每一头野兽都不一样,因为祂的皮肤是用珍贵的银做的”
他指向一只氧化的银杯,这还是几年前进入亚马逊的外来者遗落之物“就是这个颜色,祂是银做的,比岩石还坚硬。”
“祂的头比我们的草屋还大,眼睛是两块虎眼石,嘴里全是骨刀。苏库根本不是祂的对手,祂一口咬断了苏库,吃掉了它的肉你们也看到苏库的尸体了,它的脊椎断了,那是我们办不到的”
他说话中气十足,仿佛从未受过伤。
许是第一次成为部落的焦点,情绪激动之下,大量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处于亢奋的状态,他越说越离谱,直言阿鲁塔姆会飞,祂是从天而降的
另一名土著和三个孩子还算靠谱,他们只回答了自己看到的部分,对无知的部分不做任何猜测。
萨满不语,她看向炖在锅里的蛇肉,又看向为数不多的蛇草她明白,部落切实需要蛇草以外的帮助了。
属于苏库的繁殖季到了,阿鲁塔姆在这一时节降临本就是神灵给的启示。作为萨满,她应该为她的部落搏一把,而不是畏首畏尾。
于是,她吩咐族人做好布置,搬出祭品,为庆贺阿鲁塔姆的到来,他们要举行一场祭祀。
萨满祭祀,是传说中人类与神灵沟通的渠道。
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外来者从不相信神秘的力量,而成长在天地雨林间的土著人却将此奉为圭臬。
是后者愚昧落后吗
不,不是。只是萨满祭祀的神奇之处,前者从未有过体验。
阿萨思也是如此,她只是吃饱了撑的四处走走,穷极无聊才来围观土著。
不料他们不做采集和狩猎,也不捣药和戒备,反而把好端端的蛇肉全倒在晒架上,又撒上一些绿色的细碎沫子,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
当他们戴起狰狞面具、头插彩色羽毛时,她还想不通他们在搞什么。
直到他们人手一面蛇皮鼓,手脚绑起骨铃,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开始绕着萨满旋转,她才“恍然大悟”,认为他们是到了求偶期,需要像鸟一样通过“多彩羽毛”和“奇怪舞蹈”来吸引伴侣的注意。
可结果,人类的“伴侣”不见踪影,她倒是受了影响,竟不自觉地朝他们靠近。
很奇怪,特别奇怪好比她有“第二双眼”,人类似乎也掌握着一种超越语言的“语言”。
它不靠喉咙发声,而是通过特殊的节奏和韵律,将万事万物拉到同一个频率。
鼓